新房在卫韶之前所住的院子里,是他原来的寝房。
江春晓看得出,这房间里窗明几净,不惹尘埃,平日定然也时常有人来打扫。
房中高矮小几,妆柜铜镜一应俱全,所放之物皆是上等材质所造。
几处角落的花瓶里还插着新鲜带露珠的鲜花。
可以看出,虽然她这婚事来的仓促,可是宁国公府却也用最大的诚意迎接她了。
江春晓弯眸看着这一切,心中想着,既然他们对她如此客气,那她日后对他们也自然要友善一些。
她起身将御风剑挂在床榻边的墙上,是她睡前和起床后第一眼能看到的位置。
转过头,江春晓看着床榻上那正红色鎏金丝的鸳鸯锦被,心头划过一抹苦涩。
鸳鸯交颈情似海,奈何孤影留单只……
她一人,红烛垂泪,今晚这洞房花烛夜,注定要孤枕难眠了。
大雁宫中
“什么!?你说什么!?再给朕说一遍!”
“江姑娘用金蝉脱壳之计,瞒过了臣等,以天香楼花女的身份嫁入了宁国公府!
此时,礼已成,大局已定。
皇上,是臣办事不利!
与其他人无关,请皇上降罪!”
萧凛心中已经做好了被小皇帝扔进天牢的准备,请罪之时声音沉稳,没有半点惧色。
“蠢蛋!朕现在没工夫治你的罪!
胡梭!即刻随朕出宫去宁国公府!
你,也跟上!”
萧凛愣了下,随即起身大步跟上步履匆匆的李云基:“是,皇上!”
宁国公府
“来了,来了,谁敲的这么急啊!”
府中有喜事,今日所有下人在完成自己分内事之余都可以休息吃席。
门房小厮听见外面大力拍门的声音,嘴里塞着半个鸡腿,一边朝着门口跑,一边把手上的油往裤子上蹭。
“吱嘎!”
小厮先是开了小角门,弹出一个脑袋看向外面。
只见两排身形高大的黑衣劲装的男子站在台阶下,均是腰间配着长剑,面容严肃。
一辆黑色鎏金边的大马车被他们护在其中。
敲门之人,身高九尺,手臂粗壮,浓眉大眼,他看着小厮,只说了句:
“贵人到了,速开大门!”
小厮愣了一下神,正想回他,什么贵人,敢到宁国公府门前来摆谱。
就在开口的瞬间,他看着那车厢一侧的金色九头鸟图案猛然醒神。
这不是皇上的马车吗!?
之前,宁老夫人生病卧床数日,小皇帝就曾在夜里亲自来探过病的。
当夜,他乘坐的就是这辆马车。
他腿肚子一紧,赶紧跑到正门中间,飞速把大门上的木栓搬走。
宁国公府的朱漆大门轰然打开。
“奴才参见……”
皇上二字还没从小厮嘴里吐出来,就被那高大猛将给抬手叫停。
“你无须声张,起来在前面引路就好!”
小厮倒了一口气,一下明白过来,皇上这是微服登门, 不想引起骚动。
那自然也不需要他进去通传,让主子们出来接驾了。
小厮起身,心中暗道,也是,皇上总归是老夫人的曾外孙,他孝心重,不舍得折腾老人家,也是自然。
“是是!贵人们请随奴才这边走。”
小厮自发认为,皇上来了,定然是要先去拜见老夫人和宁国公的。
结果,一身淡蓝色华服的李云基,下了马车,走进宁国公府的大门后,却直问小厮新娘子的喜房在何处?
并提出让他直接带路去喜房。
“啊?”
小厮被问的顿住脚步,一双细长眼里皆是不敢相信的光。
他心中惊诧,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李云基垂眸扫向他:“怎么,我的话,不管用?”
那上位者的睥睨,充斥着满满的威严感,瞬间让小厮差点再度跪倒。
“管、管用……贵人,您这边请。”
他换了刚领路的方向。
喜房的位置和国公府正厅的方向是相反的。
卫韶的院子比较幽静。
一众侍卫将李云基护在中间,跟着那小厮一路往东侧内院走去。
管家他们见守门小厮一直没回,便差人去门口瞧瞧,看看究竟是谁来了。
结果,那人根本没看到人,只看到了府门口的黑色马车。
来人回去和管家一说,管家当时就跪了。
“我的祖宗啊!
快,快扶我起来,去内膳厅见国公爷和老夫人啊!”
管家是个见过世面的,一听那马车的样子,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他还以为,小皇帝是听了国公府办喜事的消息,回来给他们主子送贺礼的。
结果,李云基其实是来兴师问罪的。
喜房中,江春晓正准备把身上的大红嫁衣换下去,就听见外间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是秋荷和春兰吗?”
她们是国公府给她安排的贴身侍女,礼成之后,江春晓让她们也出去前院吃席凑热闹去了。
她还以为是她们回来了。
脚步声越近,江春晓才发现越不对。
“?!”
她转身看向珠帘,隔着那晶亮晃眼的珠帘,她看到了李云基像一只喷火的小恐龙,站在珠帘的外面,正怒气腾腾的瞪视着她。
“皇、皇上!?”
江春晓愣了一下,赶紧提着嫁衣的裙摆,朝着地砖跪了下去。
“民女参见皇上!”
此时,她竟莫名有些心虚,不知道为何。
李云基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阴沉如鬼魅。
“姐、姐!你真是好算计,好胆识啊!”
“民女——”
下一秒,李云基瘦削的身影从珠帘后穿过,直接大步来到她身前,就像一阵寒风突然而至。
他眸光森然,额间青筋凸起。
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刚说要立她为后,她转身就用了计策,摆了他一道!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春晓,咬牙切齿道:
“江春晓!
你竟真的宁可抱着一把冰冷的剑嫁入宁国公府,守一辈子的活寡,也不愿做朕的皇后!?
你当真不顾其他人的死活了,是么?”
李云基是真的动怒了。
他修长的大手捏上江春晓的下颌,将她的脸仰起来与他对视。
又来了!
他这霸总上身的劲儿啊,真是难搞!
江春晓心里直骂娘,面上却不敢有任何微词。
“皇上,如今,木已成舟,民女可是您舅母了啊。
您总不能真的要把民女的家人给咔嚓了吧?”
“你放屁!”
咦!
皇上说话也能这么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