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武媚娘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股极为复杂的情感,她深深地感受到了李治和李世民之间存在着显着的不同之处。
武媚娘缓缓说道:“先帝十三岁便已纵横疆场,浴血奋战,杀敌如麻,他那身经百战所磨砺出的威严,以及令人胆寒的腾腾杀气,这般气势在这世间本就极为少有。
李治,你出生便是尊贵无比的皇子,一路顺风顺水,没有经历多少惊涛骇浪与艰难挫折便登上了太子之位,继而轻而易举地君临天下。
你与先帝,是出生的机遇和所处环境的问题,这是既定的事实,也根本无法改变,你着实无需拿自己和先帝去做比较。”
顺遂的人生轨迹,致使他全然不具备李世民那般历经沧桑、饱尝艰辛之后所沉淀出的沉稳与坚毅。
他与李世民又如何能够相提并论呢?
李治说道:“我知道,也正因如此,前朝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对待我的态度与对待父皇的态度简直是大相径庭。
这些倚老卖老的老东西,我早就对他们心生厌烦,忍无可忍!”
他们总是仗着自己的资历和经验,对李治指手画脚,甚至公然违抗旨意。
这种目无天子的行径,让李治感到既愤怒又无奈。
然而,作为一国之君,他必须学会隐忍,等待时机成熟再予以反击。
毕竟,治理国家需要的是智慧和策略,而非单纯的意气用事。
武媚娘深知,李治的心里忍得很辛苦,也很疲惫,所以她才不希望自己永远在他的羽翼庇护下做一只金丝雀。
她必须要拥有自保的能力,以及辅助李治的机会。
李治格外喜欢和武媚娘在一起,因为武媚娘总是能够将他那烦躁不安的心,温柔地安抚下来,
给予他满满的信心和强大的力量。
晚上,武媚娘有孕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皇宫。
未央宫内,
李忠正在给王氏请安,他已然跪了一刻钟之久,王氏都不曾发话让他起身。
橙心为她呈上了一杯茶,低声说道:“娘娘,刚刚太极宫传来消息,武才人,有喜了。”
本就心烦意乱的王氏,瞬间愁眉锁眼,面色阴沉。
王氏心中的嫉妒和愤怒犹如魔鬼一般在疯狂嘶吼。
拿着手绢的手抚上胸前,那里正拼命起伏,跳动犹如击鼓一般剧烈。
她看见了低眉顺眼正在请安的李忠,
这一切本是可以避免的,本可以在正月初四那日解决掉武媚娘的,
都是李忠这个贱种,破坏了所有的计划!
她恼怒至极地将橙心刚奉上的热茶端起来对着李忠的头狠狠砸去,同时怒吼道:“都是你做的好事!”
李忠本能地用手臂挡住头部。
茶杯带着滚烫的茶水击打在他的手腕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茶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李忠依然跪立着,忍着手臂上的疼痛和内心的委屈,不敢多说一句话。
王氏冷然说道:“你该知道,你能做太子,靠的是什么。”
李忠低声说道:“儿臣知道,儿臣能做太子,靠的是母后您。”
王氏说道:“本宫是皇后,背后是王氏家族,本宫生下来就站在这枝头,谁做本宫的儿子,谁就能成为太子,你要知道,皇上可不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一个低贱婢女的种,能做本宫的儿子,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王氏越说越激动,伸出手指着李忠,
怒目而视,说道:“本宫真是没有想到,你这个贱种!竟然如此大胆,多事到——”
到救下武媚娘!
好在王氏还没有癫狂到口无遮拦的地步,知晓后面这句话不能说出来。
李忠年纪虽小,却绝非愚笨之辈,他心里十分清楚,王氏对待他的态度愈发恶劣,归根结底,是那天他插手阻拦了萧氏抓捕武媚娘之事。
他凭借着敏锐的洞察力,清晰地察觉到王氏对武媚娘那深深的恨意。
在他的内心深处,隐隐有个大胆的猜测,王氏和萧氏,可能是蓄意联手,妄图将武媚娘除之后快。
只可惜,他目前既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具备揭穿此事的能力。
尤为关键的是,他似乎连表明立场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他身为太子,又是王氏的养子,他的切身利益与王氏紧紧捆绑在一起,
他本该与王氏同仇敌忾。
可只要一回想起来武媚娘那温和且充满慈爱的面容,再对比王氏那冷淡又无比疏离的态度,
二者之间形成的巨大反差,让他的心,实在无法不偏向武媚娘。
而且,当日之事来得极为紧急,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思考的余地,所有的举动,全然出自他内心的本能。
橙心瞧着李忠有些发红的手腕,赶忙走上前劝说道:“娘娘,夜色已深,不如早些就寝吧!”
王氏又怎么可能安然入睡?
她心里明白得很,橙心此举就是想要为李忠开脱解围。
哼!
一个两个的,全都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王氏怒气冲冲,高声对李忠说道:“你跪安吧!”
李忠俯身叩首,恭恭敬敬地说道:“母后早些休息,儿臣明日再来向您请安。”
王氏根本没有搭理他,直接在橙心的搀扶下,朝着内殿走去。
李忠一直等到王氏进入内殿之后,方才起身缓缓往外走去。
一踏入内殿,王氏就暴跳如雷,冲着橙心怒吼道:“你如今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一次又一次地为那贱种求情!”
橙心吓得浑身一颤,赶忙跪下,战战兢兢地说道:“娘娘,奴婢哪里是在为太子殿下求情?奴婢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娘娘您啊!”
王氏又怎么会不清楚其中缘由?
可她是主子,如今心情糟糕透顶,她说的话就是铁律。
面对这些宫女太监,她根本无需将他们当作人来看待,在她眼中,他们不过是她手底下养着的狗罢了!
她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橙心算是唯一能在她手底下还能说得上话的人。
她冷冰冰地盯着橙心,说道:“是本宫以往太过纵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