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媞房中,空气沉闷如酝酿着雷霆。
担心来福受罪,云媞叫人把她好生送出去休息。
没一会儿,花嬷将牧云安押来,推她跪在地上,云媞床榻之前。
花嬷:“贱人,你如何敢动手伤人?怀的什么心思?跟太子妃一并说个清楚!”
绿萼护住云媞,也含泪向牧云安道:“安小姐,来福不曾欺辱过你。你如何这般心狠?”
又想起之前死了的金岚,绿萼愈发觉得,这牧云安是个祸害,当真留不得了。
云媞撑着身子坐起,冷冷看着牧云安,一言不发。
初时,牧云安还自懵懵懂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看到云媞的脸那一刻,她突然尖声大叫:“牧云媞,你还活着?你怎么可能还活着!你该死,你早该死了!”
“所以,你要杀的人,其实是我?”
牧云安疯狂点头,“你该死,该死!该划烂你的脸,捅穿你的喉咙!该死的是你啊!”
“好啊,好……”
云媞怒极反笑,“从前留你一条性命,不过是念着你也姓牧,那些恶事,不全是你一个做下的。”
还是牧殊城和葛氏作恶较多,他们两个才是真正该死之人。
云媞:“现在想想,我当真是……错得离谱,早该一并解决了你。”
牧云安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口中不停念叨着,要杀云媞。
对她伤了来福的事,没有记忆,无也半点愧疚。
云媞:“这样的人,活着……也是多余。”
她心中燃烧着森然冰冷的怒火,知道这牧云安是断断留不得了。
可她,要亲眼看着她死。
云媞:“来人,赏她毒酒。”
不过是赐死牧云安一个疯妇,花嬷立时端上毒酒到她跟前。
牧云安自然不肯就喝,拼命挣扎。
她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云媞:“牧云媞,你胆敢伤我?爹娘必不饶你!嘻嘻……你还不知道吧?爹啊,是我亲爹,他最爱我娘,太子哥哥也最爱我,嘻嘻嘻……”
“疯言疯语!”
花嬷拧眉,只觉听不下去。
“太子妃,老奴给这贱人灌下去……”
云媞摇头。
她要亲自动手,为来福报仇。
那是她当做亲妹妹的来福啊!
废了一双腿,哑了嗓子,毁了容。
云媞真恨不得叫牧云安也把那滋味一一尝过!
“按住牧云安,我亲自送我这好妹妹,与她爹娘团圆!”
花嬷对上云媞发红的眼眶,知道劝不住,得让太子妃出了这一口郁气。
她与绿萼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押住牧云安胳膊,按着她双肩,让她老实跪着。
云媞端了酒杯,走近。
她好悔,真的好悔。
若早日除了牧云安性命,是不是来福就不会出事?说来说去,还不是她牧云媞心慈手软?
是她害了来福,是她啊!
好在……
现在还能弥补,为来福报仇……
云媞手中毒酒,抵在牧云安唇边。
她浑身无力,这杯酒却端得极稳,一点都不曾洒出来。
云媞盯死牧云安双眼:“这是你们一家子,应得的。”
这一刻,牧云安疯狂的头脑中,灵光一现地清醒过来。
她明白云媞是真的要她的命。
“不要……”牧云安眼中蓄出泪水,“爹娘……不会饶过你……”
“呵……”云媞轻笑,“你娘在下面等你。她是自作孽,一早被吓死。”
牧云安眼睛猛地瞪大。
葛氏……死了?
云媞:“至于你爹吗……他就住在关你的耳房旁边,一墙之隔,怎么,你都没过去叫他一声爹?”
牧云安睁着眼睛流泪,“怎么会……”
爹要是早知道她在一边受苦,会救她的吧?一定会救她……
牧云安猛然明白过来,“牧云媞,你故意的!你故意非要看我们父女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你、你好残忍……”
“残忍?”
云媞脸上,笑意愈深。
多有趣啊。自己本是食腐的秃鹫,却要说旁人残忍。
可牧云安果然是牧殊城一样,虚伪得可笑。
“你说残忍就残忍吧。”云媞失了再和她多说的兴致,“别急,你死了,牧殊城我也会送下去陪你。”
她已是看清了,牧家人,都是毒瘤。
早些除了,早日干净。
“不要……不要啊……”牧云安拼命挣扎。
可她越是这般,云媞越是想起来福的惨状。
她很痛的时候,想必也是这样挣扎求饶。
却没有人肯饶她。
云媞手中的毒酒,向着牧云安口鼻倾倒——
“住手!”
一道冷硬的声音响起。
同时。
“咣当!”一声。
酒杯从云媞手中飞出,咕噜噜落在地上,滚出好远。
云媞身上本就乏力,叫人这么一挥一推,身子没能站稳,直接跌坐在地。
腹中一阵剧痛。
云媞顾不上,只怒视眼前之人。
“李怀肃,你让开。”
李怀肃面色黑沉。
他不过是出去一会儿,云媞就……险些酿成大错。
李怀肃:“云媞,够了。”
又是这句话!
云媞只觉怒火攻心,“敢问殿下,什么够了?你可知牧云安,害了来福……”
“孤知道。”李怀肃疲倦地叹了口气,“可是云媞,来福……不过一个下人。”
如重锤,直接敲击在胸口。
云媞只觉胸腹之间连成一片,宛如被战车碾过,翻滚着不尽的痛意。
李怀肃说,来福只是个下人。只是个,下人。
不值什么的下人。
反应过来之前,云媞面颊上已全是泪水。
她笑着点头:“殿下说的是,来福的命原不值什么,恐怕我的命,也是。都不及殿下的清名重要。”
此言一出,李怀肃就知道,云媞这是误会得深了。
“云媞,孤不是这个意思。是……”
可偏生有些话,他答应了人,决不能说。
只得先把牧云安扯到身后,护个严实,才向云媞道:“孤方才说过了话,你不要怪我。这牧云安……牧云安……好歹,是你的妹妹。”
“呵……”
云媞看着李怀肃身后涌进来的玄甲卫,知道如今牧云安的命,她如今怕是取不走了。
竟是李怀肃,那么护着她。
可……为什么……
难道真就仅仅因为来福是个丫鬟,她不值得?
玄甲卫身后,冷玥也跟了进来。他见云媞脸色苍白,担心地劝道:“太子妃,你勿要怪罪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也是不得已。”
李怀肃抿唇:“是,孤是不得已。”才非要保住这牧云安性命。
云媞:“什么不得已?”
冷玥:“这牧云安……已有了身孕,和太子妃差不多一般大小,想是同时怀上……太子妃,稚子无辜,还往太子妃抬抬手,放这孩子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