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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爬坡从来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所以古往今来的诗词里关于登高攀岳的多是写登顶后极目远眺的,鲜少有文人墨客极尽笔墨去写攀爬过程的,因为那太不美好了,可是没文化的傻缺却被忽悠得五迷三道的,恨不得立马就去登高望远,结果登了不到一半就累成了狗,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如人,于是附庸风雅地人云亦云。

茹月想着那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宁安看着自顾傻笑的她:还是那么瘦小单薄,小尖脸儿好像圆润白净了,不知是不是爬山的关系,那褪去了蜡黄的小脸儿泛着一抹浅淡的嫣红,简单的高马尾垂在身后,随着她的走动而微微晃动,可额间碎发却顽皮地搔拂过她灵动的桃花眼,菱唇微启巧笑嫣然,楚宁安突然发现她竟美得如此精致如此出尘,好似落入凡间的精灵,不觉看得痴了。

“喂,你怎么了?没事吧?”茹月回过神来发现楚宁安在发呆,忙不迭地推了他一下问道。

“哦,没事,突然想到点事情,抱歉,让你担心了。”楚宁安为掩饰尴尬,忙清了下嗓音,歉意答道。

“你(你)刚刚(刚刚)......”两人同时开口,又马上停下来让对方:“你(你)先|(先)......”

两人同时闭了口,茹月看着楚宁安爽朗地大笑,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空灵清脆,楚宁安也露出他几日来难得会心的笑容,音若山间流泻而下的清泉,不疾不徐,清冽干净。

茹月看着他问,“有没有人说你长得很漂亮,不是,是长得很帅?”她双手托着小脸儿跳到楚宁安面前,边倒退着走路边故意眯着眼睛一副小迷妹样地盯着他看,夸张地道“哇,我从没看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了!”

楚宁安知道她是在故意逗他,也不恼,笑着扶住她的肩,“好好走路,小心摔了。”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楚宁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落在人牙子手里,可是我能感觉出来,你应该有着良好的家世背景,应该也读了很多的书,想来也该有个很好的前程吧。”茹月闲话家常地说着,“虽然你刻意表现得平庸,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出来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这次回去了,我把卖身契还你吧!”

楚宁安停下脚步,拉过孟茹月,站定在她身前,只是他比娇小的茹月高很多,要俯下身来才能与她平视,他笃定地对她说“我不要卖身契,也不要什么自由,你买了我,我就是你家的人,也许我做不好这里的事,但是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帮你养家。”

“楚宁安,你不觉得你说的话有问题吗?”茹月越来越觉得楚宁安不正常了。

“我无意隐瞒你,只是很多事我自己都还没想明白,等我想清楚了,我会把我的事情都告诉你。”

“楚宁安,我无意打探你的隐私,只是觉得你应该有更好的前程。”茹月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我当初买你也不过是单纯对买卖人口看不过眼,真没救人的念头。”

“你当初买下我不一定是在救我的命,可你让我回归到原来的生活却真的可能要了我的命。”他没有威胁她的意思,只是把自己猜测的可能告诉她。

“算了算了,随你吧,你什么时候想走了告诉我就好了。”她皱着挺翘的小鼻子,抬头看他说。

“好。”看着她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揉了揉她头顶的发。

“你揉乱我头发了。”她俏生生地叫着,摇晃着小脑袋,那撒娇的语气让楚宁安又一次笑了。

茹月还是把关于文人爬山忽悠傻缺的话讲给楚宁安听,逗得楚宁安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心里更疑惑这么有见地的女孩子真的只是农女吗?如果不是,她又是谁呢?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无形中彼此间的距离越发近了,只是两人都没想那么多。

到了陷阱处,茹月飞跑过去,见那把可怜的柴刀果然还在坑底,小心地溜下陷阱,捡起柴刀递给楚宁安,又伸手让他把自己拉了上去。

“你也蛮有力气的。”茹月调侃道。

“你认为我是百无一用的书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他也用她的语气回侃道。

“总觉得你还没我有力气。”她也是皮皮地回应。

“要到中午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下吃点东西再走吧。”

茹月把遮盖在她竹篓上的布巾去下路铺在树荫下,从竹篓里实际是从空间里取出两个馒头、一包熏肉,两竹筒灵泉水,两人坐下来静静地吃起来。

“那天你是在这里遇到了危险所以回去晚了。”楚宁安用肯定的语气问茹月。

“嗯,陷阱里困了一头野猪,我不小心把它唤醒了。”茹月把那天的事简单说给他,只是省略了跌入空间的事。

她说得平淡,他却听出了凶险,“后来怎么逃脱的?”

“我遇到了一个老神仙,他看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帮我赶跑了野猪送我下山了。”她开玩笑地说。

“以后千万要小心。”心里还不忘加一句,以后上山我都会陪着你。

午休后,两人继续上路。

茹月从竹篓里取出两根带弯柄的木杖,这是她根据前世的登山杖做的,长点的给了楚宁安,“山路越来越难走了,拄着点会轻快一些。”

楚宁安接过木杖并未当成一回事,可是随着山路愈发陡峭,他越来越感到木杖的好处,不禁又多看了茹月两眼。

茹月也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心里不免得意,前世那些徒步登山的驴友身体力行实践出的登山杖,怎么可能会不好用呢?哎,可怜的古人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可是秘密无人分享也是挺苦恼的啊!

山路难行,两人没了上午的闲情,只默默地一路向上,偶尔遇到险峻之处,走在前面的人就会扶着后面的人过去,只不过多数时候都是楚宁安在前头接应孟茹月。一路艰险,却是安全无虞。

就在俩人累成狗的时候,都感到身上有了凉意,头顶也暗了下来。

“不好,来雨了。”茹月拉着楚宁安向前跑去,一定要在大雨来临前找到避雨的地方,这成了俩人共同点希望。

俩人边跑边看着四处踅摸,期待老天保佑,给他们指一个山洞出来吧!

不多久,一道亮光划过天际,让他俩的眼前也为之一亮,不好,竟然是雷雨,茹月心里更担心了,这要是再找不到避雨的地方,自己俩人还不得成为炸雷的靶子啊?

正这么想着,一个惊雷好像在耳边炸裂开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孟茹月还是吓了一跳,“啊!”她转身抱住了楚宁安,把头埋进他怀中瑟瑟发抖。是的,一向独立的她很怕很怕打雷。

“茹月不怕。”楚宁安紧紧抱着茹月,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中,期望自己能给这个向来坚强的小姑娘一点安全感。

雷声过了,天更暗了,茹月慢慢从惊恐中走出来,羞赧地向楚宁安道歉。

“没事,别担心,一切有我。”楚宁安揽着茹月的肩,快步向前走去。

茹月是真的害怕了,楚宁安感受到了她不时的颤栗,那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惧,楚宁安心头涌上满满的疼惜,这只是一个不满十四整岁的小姑娘啊!

“快看,那里有个山洞。”茹月颤着声音叫道。

又一道闪电划过,雷声紧随而至。随来的还有豆大的雨点。

楚宁安也看到了,就在不远的前方确实有个山洞,洞口不大,看不出里面深浅,只要不是动物的巢穴,想来遮风挡雨应是没问题的。

“茹月不怕,我们快走。”楚宁安拉着茹月纤瘦的小手就往山洞跑去,任雨点打在了两人身上。

“你跑得快,先过去,别因为我淋湿了自己。”孟茹月克服着心里的恐惧高声叫着楚宁安。

楚宁安不声不响,只是一味地拉着孟茹月朝着山洞狂奔。

距离着实不远,片刻功夫,俩人就进了洞,里面还算干净,角落里堆了一些干草枯枝,应该是此前在这里过夜的人留下的。

“你先歇一会儿,我去生火,要快点把身上的衣服烘干了,山上冷,别着凉染了风寒就不好了。”外面雷声不断,茹月脸色惨白,身体颤抖得厉害,楚宁安牵着茹月在身边,想让自己能给予她一些力量,让她不要那么恐惧。

楚宁安取了洞里的枯枝生着了火,也不等茹月回应,拥着她走到火堆边,让她感受着温暖,渐渐地,茹月白得吓人的小脸儿终于有了一点血色,也没之前那么发抖了。

“把外衣脱下来我帮你烘烘干,湿衣服容易受凉。”楚宁安轻声地说。

茹月好像不会思考似的,如同个提线的木偶一般,跟随着他的口令做着机械动作。

楚宁安用枯枝做了两个简易的衣架,将两人的外衣挂上去烘干,自己则抱着茹月烤火取暖。

火堆燃得很旺,整个山洞内晃着明灭不定的光,偶尔噼啪几声响飞溅出几点火星,让这洞内瞬间亮了一下,茹月就这么直直地盯着火堆,好像那样就能让她抓住保命的符箓,不会再有妖魔鬼怪来抢命夺舍。

两世为人,孟茹月都是父母缘薄,从没有一个贴心的长辈在旁守护过她的成长(原身的母亲陪了她十三年,可那个她不是自己),她也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自舔舐伤痛,独自抵御寒凉恐惧,从没人给予过她一点关怀和慰藉,她把自己包成了粽子,害怕被人知道了自己的弱点成为他们攻讦自己的利刃。她把自己修炼成了蚌,任谁都不能打开厚厚的壳去伤害自己柔软的内心和肉体。今天是第一次有人在雷声里没有把自己丢下,一直用坚实的胸膛给她温暖,做她的盾牌,护佑她挨过这恐怖的雷声。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不慢,临近傍晚,雨过天晴,晚照的残阳照不进深山了,却染红了东面的山头。

见雨停了,茹月也恢复了不少,楚宁安终于放下心来,“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再去捡些干柴来,大雨过后山里冷,点着火不光能御寒,还能防野兽。”

茹月点头答应了,平复了下情绪,便也开始忙碌起来,她把竹篓里的瓦罐、白米、熏肉和灵泉水,碗筷勺都取了出来,把白米加了水放在火上煮起来。

楚宁安回来的时候,就见她托着小脸儿盯着火堆出神,见楚宁安回来了,忙上前帮他把半干不湿的柴卸下来放在火堆边上烘干。

“我去洞口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菜采一点放粥里。”也不等楚宁安答应,就噔噔噔地跑了出去,好像在为刚刚的窘迫害羞躲着楚宁安似的。

身后传来楚宁安的喊声“小心点,别走远了。”

这个季节的山里从来不会缺了吃食,没一会儿功夫,茹月似调整好了心情,拿了一大把洗好的碧绿的野菜回来了。

瓦罐已经煮开了,茹月把熏肉撕碎放进去,用勺子不时地搅动一下,很快就有香味飘散出来,她又一股脑地把野菜放了进去,搅动几下后,就招呼楚宁安吃饭了。

俩人美美地吃了一顿热腾腾的晚饭,疲惫不安都消散了不少。

天很快黑下来,茹月在洞口撒了一些驱蛇虫的药粉,借着火光把干草整理好,从竹篓里拿出一床干爽的被子铺在上面。

两人突然发起愁来,只带出来了一床被,他们俩人要怎么睡?俩人尴尬不已,要不是洞里暗,都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红晕。

孟茹月作为一个曾经的现代人,终究要比老古董的楚宁安来得大方,一床被子俩人各占一边,睡觉。

他们都低估了山里的温度,半夜冷起来,茹月翻身挤进了楚宁安怀中,黑暗里楚宁安把茹月抱得更紧些,想要给她更多的温暖,盯着自己怀里的小人儿久久无法入眠,想着茹月临睡前那句轻如蚊蚋的谢谢,他内心便软得一塌糊涂。

不知又过了多久,茹月在楚宁安怀里动了动,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可小手却依旧揪着他的衣襟不肯放,楚宁安用被子把两人裹了个严实,眼里带着一抹宠溺的笑睡了。

时间要是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啊!这成了楚宁安入梦前最后的念头,任谁也无法想到,这也成了他终其一生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