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芫不敢置信地看着裴寂。
她不在意他给她下药,而是在意他什么事不能跟她商量,偏偏要用这种方式?
“裴寂,你不想我掺和周家的事可以明着跟我说呀,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对付我?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裴寂心脏闷疼,可面上还是一片冷漠,“我说你会听吗?姜芫,你自己有多固执你不知道?”
“不是!我说过你陪着我一起等到妈妈,我也会陪着你给妈妈报仇,你要对付周家周观垚,哪怕那个人是何苗的爱人我也不会管,为什么你就是不信我?”
如果可以,裴寂真想狠狠给自己两巴掌。
她怎么那么好?
她越是好越是大度就显得他卑劣,他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湿漉漉地阴暗爬行,用那双自私贪婪的红眼睛觊觎着天上的月亮。
可他的天空破了,他不能让月亮跟着自己一起坠落,他要重新给她找一片天空,继续皎洁着美好着,让人仰望着。
心和嘴割裂着,他听到自己说:“不是不信你,只是怕你难做。”
听到他毫无诚意地道歉,姜芫几乎想要打人。
在自己发飙之前,她转身就往房间走。
裴寂几乎是本能反应要去追,可刚走了两步就生生停下。
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颓然坐回去,裴寂忽然觉得脑部一阵刺痛,甚至连手臂都有些发麻。
并发症来得这么快!
……
姜芫拉开抽屉找充电器的时候,看到了黑色首饰盒。
她打开,里面躺着上次裴寂丢掉的那个戒指,蓝色奇境。
他上次丢下后她捡起,就想要找个机会让他亲手给自己戴上……
两个人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真不该因为一些小事坏了情分。
姜芫还记得她跟秦忱说自己跟裴寂和好只是为了气她时裴寂的失望,但一转眼,他还不是主动求和了?
他能拉下脸,为什么自己不能?
两个人的分合经历给她最大的感触就是:有事得说,都不长嘴就可能加深误会。
想到这里,她拿起戒指出去,她要让裴寂亲手给他戴上,然后跟他说再也不吵架了。
但她没在房间里找到裴寂,婴儿房和书房都没有。
姜芫不由疑惑,人到底去哪里了?
她往院子里看了眼,车子还在人没出去。
忽然,她看到秋千架子那儿有个高大的人影,火星一闪一闪的,应该在抽烟。
姜芫不免生气,这人就算跟自己怄气也不该大冬天的跑到外面去,冻着了怎么办?
她拿起一件外套,快步走出去。
她穿着软底拖鞋步子很轻,而冬日的深夜外面很安静,烟草的味道和男人的说话声一齐向她袭来--
“爷爷,我给你的时间不多,周观垚和羊皮卷你选一个。”
姜芫的步子顿住,羊皮卷?他要那个干什么?
她以为他给万宝斋留了杀招,只想让方雅琼摇尾乞怜,可现在看并不止这些。
这时候,又传来了裴寂那低沉森冷的声音--
“看来你是打算牺牲周观垚了,也是,为了这破玩意儿,你已经牺牲了一个孙子,不在乎第二个。”
姜芫听不到但能想到周老爷子一定怒了,但裴寂却笑着,有一种把猎物玩弄于鼓掌的从容。
“爷爷,你都83了,就算羊皮卷能给周家带来千万机遇,可你没时间了,至于季如雪肚子里的,你确定方雅琼能让她生下来?就算生下来,你们周家还能等他长大吗?”
姜芫看到他把手机拿远些,应该是那头的周老爷子咆哮了。
裴寂咬着烟,眉眼间流淌着淡淡的讽刺,那一副无赖痞帅的样子,要是老爷子现场看到,一定气得吐血。
好一会儿,裴寂又把手机贴近耳朵,一边说话一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吐出烟圈,“你问我为什么非要羊皮卷?当然不止是因为钱,国外很多人可争着抢着……谁在那里?”
姜芫完全没在意掉在地上的首饰盒,她看着裴寂,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裴寂快步走过来,抬手想要摸姜芫的脸。
她偏头躲了过去,甚至后退了半步。
裴寂夹烟的手一抖,感受到了排山倒海的痛苦,从心脏蔓延到了全身。
骨骼肌肉,一寸寸撕裂。
他的月亮终于看到了他的污秽,不再照耀沟渠。
心里痛着,他脸上却要装出不在意,“怎么,躲我?”
姜芫脸色苍白,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颤颤开口,“为什么?”
“你都听到了?”
“裴寂,到底为什么?”姜芫喊得有些破音儿了,她能容忍裴寂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但他为什么要打羊皮卷的主意?
裴寂把烟灭了扔进垃圾桶,“姜芫,你这么问我挺难过的,刚才还说要跟我一起报仇,怎么这会儿又质问我了?”
他的话说得很生硬,甚至有一种蹩脚演员说台词的感觉,但姜芫已经无法在意,她陷入到自己的情绪里。
对,裴寂是为了报仇,老爷子拿着羊皮卷当宝贝,他要来可以打击周家,他根本不知道羊皮卷是什么东西。
姜芫以为自己掌握了关键,她努力平复着自己,好好跟他说:“裴寂,可能是我没听明白你的意思,对不起。不过羊皮卷真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那上面关系到一些国家用的特殊矿藏,我们普通人拿了没用,如果你得到了,就上交国家好吗?”
他眼神一闪,点点头,“好,不过我也没把握拿到,爷爷那人老奸巨猾。”
姜芫的心这才安了点,“裴寂,我以前说过,有些红线不能踩,希望你记住。”
她这样又红又专的样子真可爱,裴寂想。
可惜,他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两个人的争论到此为止,姜芫却没有戴戒指的心思。
她转过身去,“我有些冷先回去了,你也尽快回来。”
“我也进去。”他捡起地上的戒指,明白了她的用意。
炙热幽暗的目光追逐着她的背影,一寸寸冻结。
胸口的疼痛蔓延到大脑,最后变成了深深的绝望。
他不是不爱她。
他只是……
他只是……
只是……
裴寂的脸色白得透明,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就要倒下去。
这时候,姜芫忽然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