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蔺仪转向顾婳,对着顾婳福了福。
顾婳立刻站起来,一把扶住还要跪下去的母亲。
毕竟是亲生母亲,该有的长辈之礼得有。
站在一个礼字上,谁也挑不出错来,方好反击。
王蔺仪泪流满面:“国公夫人,王蔺仪想求您帮我与我爹脱离琅琊王氏,帮我和离!”
顾婳柔声道:“按大梁律法,您早就可以和离了。琅琊王氏如此害我的外祖父母和舅舅,自然也可脱离。若他们两家不愿,我就陪您告上开封府。”
王蔺仪一愣。
“你叫他们……”
顾婳微笑:“您的父母、弟弟,不就是我的外祖父母和舅舅吗?我会帮你们另立门户的。”
顾氏和王氏族人闻言脸色大变。
顾渊怒喝:“逆女!你自己想害死顾家就算了,还要拖着你母亲也变成不忠不孝之女吗?”
顾婳冷冷看向他:“断亲一事,早在我去矩州之前就说过了,我和顾家早就恩断义绝。只是国家大事比家事重要,暂且搁置办文书罢了。如今我回来了,自然要办了。所以,我不是你女儿。”
接着脸一沉,话音一转,冷声道:“我只问你们,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还是去开封府解决?”
顾渊见顾氏族老们凑在一起啾啾啾的嘀咕,个个愁眉苦脸,心里不由一慌。
一把抓住顾氏族长,低声道:“族长,我不能与王氏和离,一旦和离了就等同于认定毒杀妻子了。”
族长将他的手掰开:“顾侯啊,你没看到顾婳今时不同往日了。上次她就凶悍的要断亲,现在自持对朝廷有功,再以她的身份,我们谁都得罪不起啊。若真是闹到开封府,你觉得开封府、甚至宫里的会帮谁?”
另一位族老也劝道:“顾婳如今有皇后娘娘撑腰,又仗着战功赫赫的亡夫,圣上定要给她几分颜面啊。若真的闹到了开封府,我们可真里子面子都没了啊。”
顾渊脸一沉,阴森森的瞪着他们,声音也大了起来:“我的侯爵若是没了,对顾氏有何好处?”
顾婳一笑:“侯爵又不是谁能独占的,顾氏侯爵乃祖上功德挣下的,顾氏又不是没有优秀后代,何况,还有我的亲弟弟顾瑞文。”
顾渊恶狠狠的看向她:“你让你母亲和离,她的儿子还有何资格袭爵?”
顾婳慢悠悠道:“瑞文可以自己挣功名,但你的侯爵想留也留不住!”
“你这个逆女!你竟然想让皇上褫夺我的侯爵!”
顾渊气疯了,抄起身边的椅子就想砸过来。
却被赤羽顺手一抓椅子脚,一甩,椅子连人一同给丢了出去。
顾渊和椅子一起滚了两圈,顾府下人赶紧将人搀扶起来。
顾氏族长走过去低声道:“顾侯啊,瑞文和锦文都姓顾,他们两是断不了亲的,顾婳与两个弟弟感情深厚,今日先顺她的意,往后再寻机会慢慢修复关系嘛。”
顾渊腰痛得直不起来,额上冒着冷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婳懒得再和他们这群人废话:“芷兰姐,将开封府帮写的和离文书、断亲文书拿给他们盖印。”
王衡脸黑了。
王氏族老和顾氏族老却没人再敢吭气。
谁都明白顾婳铁了心要王蔺仪和离,她和王蔺仪要断亲,就连文书都是开封府给拟定好的。
谁让人家如今身份地位高呢?
王衡蹙眉,端着长辈的架子,做最后挣扎:“顾婳,如今你已经孀居,无依无靠的。你母亲和离,又闹断亲,以后你就没娘家支撑了。你不要做事太冲动,要想想后果。”
顾婳嗤笑:“好像说得王家和顾家为我支撑过什么似的。没把我吃了就不错了吧?”
她笑容一收,冷冷道:“我乃三品淑人诰命,圣上亲赐雍国公夫人,我自己就是自己的靠山。”
说罢,倏然站起来:“要签就快点,否则,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
周芷兰和冬墨将文书展开放在八仙桌上,摆出印泥。
顾氏族长和王氏族长万般无奈只能过来盖上印鉴,按上手印。
王蔺仪捧着合离书和断亲文书,激动得抖着手。
她爹娘抱住她哭在一起。
顾婳看了一眼脸色发白,恐慌不安的顾瑞文和顾锦文,抬手对他们招手。
两个孩子拔腿飞奔过来,双眸含泪凝视着顾婳。
“姐姐。”
顾婳摸了摸两人的头,抬头道:“两个孩子虽然姓顾,但文昌侯府已经烂透了,也没有女眷可以好好照顾他们,为了不将两个孩子教坏,我先带到雍国公府。他们两人进国子监的束修将由我来付。”
“冬墨,他们两个以后就交给你了。”
冬墨笑着点头,一手牵一个。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顾婳已经带着王蔺仪一家人和两个孩子走了。
顾渊气得眼睛暴血:“你们就这样让她走了?她就这样带走我两个儿子?”
顾氏族长一脸无奈,只好劝道:“你先料理好你家里的事情吧。这两个孩子没娘疼爱也废了,不如进了国公府,还能挣个好前程。”
顾渊疯了:“狗屁!她是想用顾瑞文夺我的爵位!”
顾氏族长脸冷了下来:“顾渊,文昌侯这个爵位可不是你独有的。当年让你袭爵是因为爷爷从嫡从长,你别忘了,我也是顾氏嫡脉,我的儿子也有机会袭爵。”
顾渊一怔,倏然指着他的鼻子:“你休想!”
顾氏族长见他冥顽不灵,也怒了,带着众人拂袖离去。
王氏族长脸色极为难看。
堂堂琅琊王氏,没落多年后好不容易有点气色,又被顾渊搞得脸面全无。
王衡沉声道:“走吧。从此,我们两家再无瓜葛!”
顾渊看着满地狼藉,还有晕死在地上的黄姨娘,眼前一黑,霍然倒地。
下人们惊叫着乱成一锅粥。
顾婳走出顾府大门,顾瑞文忙上前对她作揖。
顾婳站住看他。
“长姐。母、母亲要如何安置?”
顾宛如被顾氏除名,顾婳便成了嫡长女。
顾婳不答反问:“你跟我走,还是跟母亲走?”
顾瑞文纠结,扭头看向跟着出来互相搀扶的母亲和外祖父他们几个人。
顾婳就想看看他的心性。
顾瑞文忽然跪下,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长姐,弟弟愿随长姐一起入国公府,因弟弟想进太学,将来考个功名,孝敬母亲和姐姐。但求长姐,帮帮母亲。”
还行,有一颗善良的心,也没蠢到要跟王蔺仪走。
顾婳严肃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
王蔺仪赶紧过来将顾瑞文拉起来:“你好好听长姐的话,娘有时间就来看你。”
顾婳看了一眼周芷兰。
她从顾婳的马车里拎了一个包袱递给王蔺仪:“这是一百两银子,够你们用好些日子了。里面还有一张地契,是夫人的私产,你们先去住着,日常用的晚点我会让人送到那边去。”
王蔺仪眼眶一红,看了一眼顾婳,接过包袱。
眼下她身无分文,还带着病弱爹娘,和营养不良的弟弟。
顾婳对她点点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看了一眼跟着王蔺仪出来的周嬷嬷,淡淡道:“周嬷嬷是琅琊王氏掌家夫人的人,母亲就不便带着她了。”
周嬷嬷忽就哭着跪了下去:“夫人,您不能不要奴婢啊。”
王蔺仪叹道:“我养不起你,再说了,你的确是王夫人的人,我如今是平民,不是什么夫人了。”
“夫人……”
周嬷嬷哭着不行,眼睁睁看着王蔺仪一家子坐上顾婳给她安排的马车离开。
王衡也走了出来,见到哭得要晕过去的周嬷嬷,顿时冷了脸。
“没用的东西,带回去,交由母亲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