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秘书等到下午两点,迟迟没有收到冰岛那边儿回复。
按时差推算,冰岛此时七点入夜。连城小姐能听懂,没道理大公子听不懂,一场布置九成九白费。
想到梁董两点半午休起来……
他拽开抽屉,又开了一盒烟。
秘书办几个小秘书,当即群起攻之,“大秘,您肺有金砖护体,我们工资可抵不上医生划一刀,你就当救救孩子,收收您神通仙气行吗?”
周秘书平常是个没架子的软话王,在底线之上,工作之余,秘书办几个小姑娘根本不怕他。
围拢过来,收烟盒的收烟盒,掐烟头的掐烟头。
有灵性促狭的,还在周秘书指缝夹了只笔。
“男人都该学学副董。压力再大,不抽烟,不喝酒,不发脾气,有风度,有修养,长得英俊,身材还棒。”
周秘书微愣,接话茬儿,“那你们都喜欢副董?”
小姑娘们脸不红,心不跳,不带一丝暧昧,睥睨他,“大秘,你好过分。能在秘书办留下的雌性生物,哪怕窗户边的绿萝,对副董只有恭敬,不动春心。谁动春心,谁被苏二秘N+1。”
梁氏决策级老总的所有秘书,都在聚集在顶楼秘书办公室办公。
她们内部划分简称,董事长秘书周大志是大秘,副董秘书苏成怀是二秘,三秘,四秘顺延下来,哪个老总在决策层排第几,秘书就排第几。
当然,三、四、五秘时常变换,每个人心中排行不一样,并不常如此称呼。
只有周大秘,苏二秘,恒久不变。
“只是动春心,就辞退?”
梁朝肃从北方回到总部,升任副董后,周大志就随梁父去了北方,稳固新开阔的市场,秘书办这桩潜规则,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副董不喜欢在工作中掺搅私人感情,辞退过两个女秘书后,他身边秘书就只招男性了。”
“对,副董不喜欢异性对他有想法,也有可能是不喜欢异性。”
梁父推门出来,恰好听到了这句。
他眉头紧锁,咳嗽一声,唤周大志,“你进来。”
小姑娘们心虚,早一哄而散,周大志起身抻抻衣摆,深吸口气进入梁父办公室。
一进去,梁父没有坐在办公桌后,伫立在窗边,俯瞰窗外市中心纸迷金醉,玉安江穿城而过,风光无限却在他脚下。
“朝肃没反应对吗?”
周秘书应,“连城小姐聪明,大公子更机敏睿智。”
梁父摇头,“就没一点反应?”
周秘书刚想回没有。手机震响,邮箱里收到一张b超图像,正文是医生诊断,和冰岛发生的事件始末。
“有。”他快步递上手机,“大公子安排医生上门,为连城小姐做检查,十二周Nt结果显示孕周偏小,连城小姐状态也不佳。”
梁父接过手机,放大图像。胎儿已经有了人形轮廓,五官形成,却模糊不能分辨。
他视线定格良久,把手机扔回周秘书怀里。
“这孩子,梁家不要。”
周秘书垂头看脚尖,不发一言。
梁父回身,靠坐在沙发,手指有一搭无一搭扣着扶手,仿佛自言自语,“这一试,连城的态度确定了。”
周秘书情不自禁抬头,瞥了一眼梁父,又垂下。
他还是看得太浅,以为梁董电话里暗示连城小姐,就是预备医院动手。
压根没想到,他只是打算试探连城小姐离开梁副董的决心。
是了。
之前副董对连城小姐那般差,梁家态度也不好。连城小姐怀了孕,肯定又惊又怕,离开是唯一自保的办法。
后来副董不远万里追到国外,必定是体贴陪着,温柔哄着。一般女人有了孩子,就有了母性。考虑事情的出发点,会从自身,放到孩子身上。
倘若副董再承诺一二,不论是组建家庭,还是保障孩子未来,连城小姐很有可能会放下过去,产生松动。
现在连城小姐状态不好,只能说明她离开决心未改。
周秘书心下叹服,能跟梁氏两父子抗争到现在,其心性,其韧性,超乎寻常。
梁父心下有了决策,挥手示意周秘书出去。
他拿出手机,拨打梁朝肃的号码。
……………………
彼时,梁朝肃正坐在连城房间的沙发上,对着电脑,刚结束一次小型视频会议。
连城蜷缩在床上,背对他,被子拉过头,捂得严严实实。
她下午用斗柜抵住门,拒绝他的态度异常明确,却抵不住男人力气。
门反锁,有钥匙。抵住门,可以拆门板。
只有梁朝肃想不想,没有她见不见,行不行。
就像生命没有败笔,但有撒笔。
连城觉得,这一辈子,她和梁朝肃都不会有和解的一天。
但同时,连城更清楚认识到,这种拉锯,越漫长,消磨的只有她自己。怀胎十月,如今已过三月,倘若梁朝肃一直留在冰岛,等到瓜熟蒂落。
孩子降世,就算她找到机会逃跑,能带得走孩子吗?
连城闭了闭眼,翻身坐起,“我们非得如此吗?”
梁朝肃注意力从屏幕移向她,“选择权在你。”
连城窒息。
一直以来,梁朝肃都是这般说辞,选择见不见沈黎川,选择跑不跑,选择读不读研,眼下选择跟不跟他和平生下孩子。
可这选择是选择吗?谁的选择有且仅有一个答案,顺从他。
“你这样看管我,没有运动,心情不畅,生育时大出血,一尸两命,你什么都得不到。”
梁朝肃神色陡厉,丢开电脑,大步过来,准备给她教训。
口袋里手机响起,他步伐一顿。
国内已是风起云涌,他没有回国意向,梁父却搬进董事办,梁家都不回了,做足姿态。有几位董事惶惶不安,被苏成怀挡了,但秘书分量镇不住多久,此时联系他,必然是刻不容缓的要紧事。
他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梁父。
梁朝肃瞥连城,“你想运动,可以去楼下院子里转转。”
连城眼珠动了动。
梁朝肃来冰岛后,不管是梁氏事务,还是梁家电话,从来没有避过她。
而下楼更是寸步不离,她前脚下,一转身,他必然已到楼梯口
此时让她一人下去,想必是要指使她避开的意思。
那这通电话,就非常值得深思了。
连城穿鞋离开。
走到楼梯口,默数六十秒,再偷偷回来。
如无意外,这通电话是梁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