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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天气,落雷不断。
一只翅膀略有残破的金绿蝴蝶摇摇晃晃飞来,穿过窗户,落在床上之人眉心,翅膀一扇,便碎成一团星屑。
杨钰霍然睁眼。
“你醒了。”
梵樾推门进来,走到床边扶她坐起身,又伸手拿过旁边矮柜上的药碗,运起妖力煨热,送至她面前。
“都说医者不自医,我请了异城的大夫过来,他们都说你只是有些脱力。”
梵樾神色复杂,本想问些什么,但见杨钰面色苍白、神情恹恹,也就吞了话,只是递药。
“喝吧。”
杨钰轻声道谢接过,直接一口闷了下去,眉头刚因为药苦而微微蹙起,嘴里就被塞了颗蜜饯。
梵樾将装蜜饯的袋子放在矮柜上,转头看她,“这两天发生了很多事。”
现实与记忆相悖,让梵樾都觉得头昏脑涨,有时甚至会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现实。
千年前,昆仑圣子容先接任昆仑仙宗掌门,与静幽山狐族圣女玲珑相恋,并育有一子之事,在仙妖两族掀起轩然大波。
但慑于容先能力卓越,加之昆仑仙宗压下了兰陵,一跃升至仙宗之首,门下弟子众多,众仙族最后也只敢背地里议论,又过了几年,这点事就成了老生常谈,没什么人议论了。
千年的习以为常下,昆仑仙宗成了仙宗之中最为亲近妖族的宗派,而有这个强势的异类在,仙族与妖族之间的关系也缓和许多。
这次,来异城参加梧桐武宴的昆仑仙宗虽秉持仙族身份,却也与静幽山狐族相处融洽。而本该在客栈发生的冲突,竟消弭于无形,连苗头都没冒出。
——不过好在第二枚梧桐心火依旧被梵樾他们拿到。
而异城……
本该是异王副将的无照于七年前身死,王后梅寒抚育花红、花庸长大。花红向往异城之外,脱离异城加入皓月殿,对外自称天火,乃皓月殿殿主梵樾的护法之一。花庸拔出异王剑,已是异城内定的下一任异人王。
“不一样的记忆,除了进入怨境的我们之外,恐怕就只有异人王妃梅寒了。”
梵樾将变化告知,他也是这时才知道,之前杨钰的消失应该是去见本该身死的梅寒。
许是因为命运偏移,让梅寒也得了份机缘,得以改变过去。
不像他们,除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依旧重走了曾经的路。
“嗯。”杨钰恹恹应了声,只觉得身体很累。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疲惫,却又不是困倦,就是单纯的累。
忍不住就想跟她多说话的梵樾见此,只能起身离开,“你好好休息吧。”
他关上房门,转身就看到天火。
“殿主。”天火行礼。
“你还好?”梵樾看向她。
“好多了。”天火带着些苦涩地笑笑。
两天时间,足够她消化了。
原来她曾经以为的真相都不是真的。
作为母后义弟的无照野心勃勃,想要取代父王花林成为异人王,不惜假借神谕逼死母妃梅寒,而她想要摧毁罪恶源头的异王剑时,是弟弟花庸以身作盾替她挡下了异王剑的剑气,并以灵骨相赠,助她突破,也让她成为唯一一个在异城禁灵阵下亦能使用灵力的异人。
可花庸却因为失了灵骨,日夜被剑气折磨,晚上还会变成怪物。
而且,母妃梅寒当年没死,是执守异人冢的容先前辈救下了她,可因逆天改命,母妃无法与他们团聚,只得困居一隅。
可现在,无照死了,母妃梅寒还在,父王花林仍旧慈爱,弟弟花庸灵骨依旧,还拔出了异王剑。
“这简直就像一场梦。”天火喃喃,“我有时都会怀疑,我们是不是还在怨境之中。”
因为这个当下,实在太美好。
若不是梅寒说出一切,天火差点都要以濒死之感来强制摆脱这所谓的怨境了。
梵樾默然。
他并没有经历这般大的反差,所以心态较天火平稳。
不过若是那些已死的族人都复活过来,恐怕他也会在贪恋亲情与怀疑虚幻中挣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