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沈珠圆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那句“要不要进去坐坐,喝点东西什么的”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羽淮安没找地方坐,她也没给羽淮安煮热牛奶,而是任凭着羽淮安触摸她的头发,指责沈珠圆变成了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那指责是贴着她耳朵说出的。
有点痒来着,于是她就躲,几个躲避后,变成了往他怀里躲,越躲呢就越深,耳朵听着他的喃喃自语,喃喃自语说“圆圆回来吧。”
逐渐圆圆回来吧就变成单纯的“圆圆”。
然后呢,她就应了他,用小小的细细的声音应答他,再之后,他每叫一次圆圆她就应答一次,再然后呢外套包都掉在了地上,再然后就是物件掉落在地上发出系列声音。
这些声音沈珠圆听着很熟悉。
猛地,她想起之前西班牙女孩和男友每次深夜回来,或者是吵完架和好都会从传来类似声音,最后,蒂亚大叫男友的名字,毫不忌讳地喊出“太棒了,胡安,对,就是这样,继续,继续保持这样。”
慌慌张张一把推开了羽淮安,手迅速压在照明开关上。
霎时间。
周遭一清二楚,连同站在她面前的羽淮安。
对她干了这种事情的人脸上丝毫没有被抓包后愧疚之情,相反,一双眼肆无忌惮地,就好像……就好像要吃掉她的样子。
是的,就是要吃掉她的样子。
不过,这会儿的羽淮安也好看得要命,垂落至他额前的头发稍显凌乱,那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连同那双不加掩饰的眼让他整个人显得又狂妄又桀骜。
那副模样以及那贴着她耳廓说话时的黯哑声线下意识间让沈珠圆喉咙发涩,沈珠圆想起在罗马时,周青谈到她婚姻生活时提到,她和丈夫性方面生活很和谐,两人没结婚前就在一起了,那会儿,他天天往她家里跑,有阵子他在外出差,她还会买机票前往他出差地。
想起周青描述她追到丈夫出差城市时,沈珠圆一张脸微微发烫。
她的模样全被他看到眼里。
“不许!”叱喝到。
“不许什么?”他问。
“不许胡思乱想。”双手开始推他,把他往门口推。
“那么,告诉我,我现在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肯定是想和我干那种事情。”
“沈珠圆,我们以前没少干过那种事情。”
该死的。
“不算不算,反正那不算。”铆足力气,继续推他。
“老实说,你也有感觉对吧?”
“没有没有,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有感觉?”
“沈珠圆,你要不要去找面镜子照照你现在的样子,那面镜子会告诉你,你有没有感觉。”羽淮安的语气很是惬意。
“我不需要去找镜子,我只需要你走,现在马上就走。”
“如果我要留下来呢?”
“想都别想。”沈珠圆给了羽淮安一脚。
“圆圆。”
“嗯。”
该死的该死,眼睛恶狠狠盯着羽淮安,恶狠狠告诉羽淮安,不马上从她房间滚出去的话,那他以后间不会获得进入这个房间的机会。
是一丁点机会都没有。
房间就只剩沈珠圆一个人了,那句话还是有点杀伤力的。
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一点十分,这个时间点已经很晚了,她应该去洗漱然后上床睡觉,但她就是站在那一动也不动的,沈珠圆在认真思考着一件事情,直到领口处传来凉意,沈珠圆这才把让她非得想起的那件事情想了出来。
该死的,羽淮安不止摸了她的头发,摸了她脸颊摸了她耳朵,羽淮安还摸了……一开始是摸的,但接下来就不是了,接下来是覆盖,没错,是覆盖,把整团都覆盖住了,该死的该死的,她当时为什么稀里糊涂让他得逞了,让沈珠圆觉得更为离奇是,她因他的那个大胆举止都要站不住了。
看来,周青说得对。这是与生俱来的生理现象,好比动物们从不谈情说爱,但不妨碍它们繁殖。
沈珠圆来到镜子前。
那张脸因肾上腺素上升还处于异常状态,不同于往日地还有那微微撅起的双唇呈现出的水润,顺下,她就看到敞开的衬衫领口,这会儿,她也不清楚那两颗纽扣是被解开的,还是自然脱落的。
思想间。
敲门声响起,和响声一并还有隔着门板传来的羽淮安说话声。
羽淮安说他得拿回外套。
好像羽淮安出门时没带走他外套来着。
外套还在地上呢。
捡起外套,来到门前,告诉羽淮安她只会把门打开一点点,让羽淮安伸出手来,她把外套放在他手上,然后他拿到外套必须马上走。
说完,还附送上“你要是答应了,我才开门。”
前三分之二步骤羽淮安都是按她要求做,但当外套拿到他手里时,门缝被从外面拉到最大,然后他就从那道门缝强行进来了。
“干……你要干嘛?”嘴里结结巴巴问着,又在那束灼灼视线下慌慌张张扣回最上面两个衬衫纽扣。
然后呢,然后他就把她抱进怀里,然后他告诉了她,说她现在有多诱人吗?
有多诱人?
“恨不得把她一口吃进嘴里。”
羽淮安说他是多么渴望她开口留下他来,即使什么事情都不干,当然了,能干点什么就再好不过。最后,他说“别让我等太久。”
一遍遍亲吻她的发顶,喃喃说沈珠圆你一定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亲吻她鬓角的绒毛,喃喃叫着圆圆,这次她的嘴角抿得紧紧的。
羽淮安走了。
那扇门重新关上时,沈珠圆把耳朵贴于门板上。
这次,羽淮安是真走了。
走之前,他吻了她。
那个吻细密温柔绵长。
该死的,明天她得警告他,他需要在征求她意见后才能吻她的嘴唇。
二月最后一天。
羽淮安忽然出现在沈珠圆办公室里,是何素恩带他来的。
现阶段,何素恩和羽淮安处得可好了。
给何素恩安排做盲肠手术地是羽淮安,何素恩住院两天羽淮安给她安排了两位护工,还让他的管家做了何素恩喜欢的家乡菜,是羽淮安给何素恩结地住院账单,羽淮安还开车去接接何素恩出院。
一系列事情下来,何素恩对羽淮安是死心塌地。
何止是死心塌地。
温州姑娘现在还干了出卖师傅的事情。
羽淮安目前对她动向能了如指掌全是拜何素恩所赐。
对此,何素恩无任何愧疚,还说这是在关心你。
“这是在关心你。”依理依规。
拿那天沈珠圆被困在电梯的事情打比方,说要是她没给伊恩打电话,按照欧洲人的工作效率,她还得被困在电梯几小时。
那上周末约她吃晚餐那位克鲁德先生呢?
克鲁德是位加拿大籍的先生,去年就和沈珠圆认识。克鲁德的女儿去年暑期在酒店住了一个多月,那期间和沈珠圆建立了较亲密的关系。
今年父女两也住进了酒店,恰逢爸爸过生日,于是女儿就邀请了沈珠圆,父女两人在这没什么朋友,于是她应约前往。
半途,克鲁德先生被叫走了。
次日。
父女匆匆忙忙办理了退房手续,在大厅遇到时,父女俩看到沈珠圆就像见到鬼似的。
前天,沈珠圆从几位同事口中得知那对父女走得这般匆忙是因得罪了兰蒂斯家族。
因为这个,沈珠圆还打电话把羽淮安臭骂了一顿。
那会儿,羽淮安正在迪拜出差。
然而这件事情到何素恩嘴里又变成了“伊恩对你的关心。”
何素恩问她,克鲁德生日那天是不是给她送了玫瑰花。
那天她是收到玫瑰花没错。
但玫瑰花是由埃米经手的,她没理由拒绝一个小女孩的好意。
埃米是克鲁德的女儿。
然后,何素恩就告诉了她,埃米压根不是小女孩。
埃米现年已经二十岁了,埃米是名侏儒症患者,因身高加上刻意为之的打扮,导致很多人以为埃米也就十多岁。
事实上,埃米和克鲁德是表兄妹关系,两人联手在世界各地行骗。
行骗对象就是类似沈珠圆这样的。
让埃米充当媒介,把单身在异国漂泊有稳定收入来源的女性诱骗至加拿大,骗光其积蓄再一脚踹开。
细细想,埃米很多时候的确不像小女孩,有一次沈珠圆还看到她抽烟了,当时埃米的解释是闹着玩。
说完一切,何素恩还贡献了她的个人建议:把工作辞了,和伊恩住在一起,要是无聊就上上插花课练练瑜伽,像社交网那些亿万富翁的太太们一样,今天去巴黎购物,明天去网红餐厅品美食,后天晒日光浴。
建议完,何素恩还强调这只是她个人意见,然后再附上“你是伊恩心爱的女人,伊恩的眼光有目共睹,你不会像那些女人一样的。”
哈!
她这个半吊子徒弟堪称是camellia四公子头号信徒。
这话何素恩昨天说的。
今天,这个camellia四公子头号信徒又有了绝佳表现。
“是我邀请伊恩来参加我办公室的。”何素恩如是解释羽淮安忽然出现在办公室的事情。
说完,还以现在有事要办为由离开,离开前还很贴心带上办公室门,并指示她好好接待客人。
看到何素恩这等表现,沈珠圆心里不无感叹,要是何素恩把对待她和羽淮安事情上的机灵劲用在工作上,她就可以天天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
羽淮安这趟出差也有一个礼拜左右了吧?从米兰飞东京飞纽约,再飞迪拜,都要绕着大半个地球了。
如沈珠圆没记错,昨天羽淮安应该还在迪拜,去完迪拜还要去趟特拉维夫去见朋友,算一下时间,有可能羽淮安下飞机就往她这来。
显然是的,羽淮安手里提着地是注有阿拉伯文的礼品袋。
没好气提醒他,他现在应该回他山顶大房子里,洗完澡好好睡上十几个小时。
这番好心建议到了羽淮安那却变成了:“沈珠圆,我可不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关心?”
上帝……啊。
沈珠圆决定不再对这个人多说废话,问羽淮安到这来做什么?
“沈珠圆,如果你说话口吻能再温柔点我就告诉你,我到这来做什么。”他说。
哈,哈哈!
羽淮安还说了,告诉她到这来做什么完后,他就会走。
换言之,就是他不说出那些话是怎么也不会离开她办公室对吧?
好吧好吧。
沈珠圆尽量让自己语气往温柔那个方位靠近。
“温柔”地问完话。
那番“温柔”问话所导致的结果是,他从背后抱住了她,不给她任何挣扎抗议的机会,脸埋在她头发底下,说沈珠圆我最想你的是在特拉维夫。
这是和沈珠圆在一起后他第一次出差,且,这趟出差需要十天左右。
也就是说他要经历十天和沈珠圆的离别,可几天前,他才在小巷子里吻了沈珠圆一次又一次,从那之后,他脑子里整天都想着她软软陷落于他怀里的滋味。
他让瑞秋尽能力缩短行程。
“瑞秋已经绞尽脑汁了,也只能把行程缩短到八天。”
本来中午的航班改成凌晨登机。
凌晨前往东京航班上,想着沈珠圆呼呼大睡的模样,莫名地,有点生气。
那种生莫名其妙气类似于总想讨好老师欢心的学生,趁着周日把老师的办公桌打扫了一遍,还把好不容易存下来的零花钱买了鲜花,但老师的办公桌里没有花瓶来着,可兜里已经没有钱了,于是,从不借贷的人向朋友借了足够买花瓶的钱,鲜花放进花瓶里,摆在老师的办公桌上。
周一到来,满心期待躲在窗外观察老师的反应,但老师压根就没发现书桌已经焕然一新,可气的是,老师还以为是哪个冒失鬼放错了花瓶。
“沈珠圆就是那个冒失的老师。”他在她发底叹息着。
额……
但很快,那点情绪就被接下来要和沈珠圆经历八天离别的沮丧所取代。
有人说,东京是一座适合想念爱人的城市。
谁说不是呢。
在东京,他做了件适合表达想念的事情,他拍下酒店窗外的夜空,按下发送键,然而,他并没等来沈珠圆只言片语。
沈珠圆是头猪,一头只会呼呼大睡的猪。
当然了,如果沈珠圆给他点回应,他可以马上撤销沈珠圆是头猪的想法。
可离开东京时,沈珠圆还是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
一定是沈珠圆没看到。
在纽约,他尝试再给她发点什么。
该发给她点什么才好呢?
于是他特意去了趟哈德逊河,找了最好的角度,拍下自由女神像。
沈珠圆那傻妞应该会喜欢的吧。
那傻妞喜欢一切象征世俗的东西,认定很多人喜欢的一定是好东西,当然了,沈珠圆也保持对酷的追求。
再次按下发送键。
他还挑了她最不忙的时间点发送。
这次,沈珠圆没看到就有点说不过去。
离开纽约时,他还是没有收到沈珠圆任何反馈。
刻意找角度拍得讨她欢心的自由女神现如石沉大海。
别再干类似傻事情了,沈珠圆现在已经变成没心没肺的女人,他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在迪拜。
一群人在讨论即将到来的车展活动,忽然,他手机响了。
就只有他把手机带进会展,这之前,他从来不会犯这种极度不专业的事情。
“还不是因为你!”他咬牙切齿的。
万一沈珠圆心血来潮想给他打电话呢?
然而。
电话里,沈珠圆却是把他臭骂了一顿,为了一个加拿大骗子。
好吧,能听听沈珠圆声音也是好的,听着沈珠圆杀气腾腾说话声,想象电话彼端沈珠圆气鼓鼓的模样,不由自主扬起嘴角。
偏偏。
他接电话时,被阿布看到了。
阿布,全名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朗多.布,是沙特王室成员,也是他的合作伙伴,两人是不打不相识的交情。
“阿布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你存在的。”羽淮安说。
在远离城市的沙漠,浩瀚星空下,他曾在醉醺醺时一遍一遍叫着“沈珠圆”的名字。
“知道吗?阿布唯一懂得的中文词汇就是‘沈珠圆’,阿布知道沈珠圆是个女人;知道沈珠圆有着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知道沈珠圆很会投篮,跑起来很快,笑起来很甜,哭起来总是让羽不知道如何是好,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沈珠圆,你还不知道吧?那段时间,在我梦里出现最多的是你哭着看我,哭着对我说‘羽淮安我恨你’时的样子,即使是在梦里,你的眼泪也总是让我陷入无尽的慌张中,我该拿这样的沈珠圆怎么办?”
他的声线一缕一缕从她发底透出。
就这样。
她原本要拿开他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变成轻轻垂落于身体两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