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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明的不行来暗的

“京城这半月来频频有孩童失踪,至今已然超过三十人,引来朝廷关心,唯恐是有江湖组织作案。”

阮桑枝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表情,心说朝中那些人也许并不是担心什么江湖组织,而是害怕忽勒颠覆政权。

毕竟哪里来的江湖组织还需要军营出动?骁义军的长枪还指向着异族呢。

但廖长风不疑有他,这会儿正老老实实的将小萝卜头们集中起来,拿着卷一叠名单挨个盘问姓名和家中信息。

“我叫柳叶!”

没等他开口,柳叶率先答道,还将身边的铃铛拉了过来:“这是我妹妹柳小铃,她胆子小,官爷别吓唬她。”

廖长风眉头微皱,转过脸以询问似的目光看向阮桑枝,后者好整以暇的点了点头。

嗯,不笑的廖长风的确很凶。

但是廖大人还是有自己的基本判断的,尤其是在知道眼前这群小萝卜头都是绿漪楼培养的刺客时,就没再拿他们当普通孩子看待。

像柳叶这样话多会来事儿的,显然是重点关注对象,指不定往后的哪年就在大狱里碰上面了。

“家住何处?”

柳叶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我和妹妹是被大太太丢出来的,在好几户人家里都待过。”

“……”

廖长风少时家境殷实,亲友皆是高风亮节之人,所以哪怕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也对这样没底线的遗弃行为心生谴责。

他本想公事公办,却在对上小丫头那清澈纯净的眸子时,滋生了一点点不该出现的慈悲。

柳叶成功捕捉到了他的迟疑,连忙抑制住嘴边的笑意,状似坚强的揉了揉铃铛有些松散的发髻:“大人,我走街串巷惯了,认识不少乞丐地痞,您要是急着找人,不如让我出一份力?”

廖长风愣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阮桑枝,却不知她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

“胡闹。”

听着像是斥责的话,语气却是淡淡的,反倒有种指桑骂槐的涵义。

阮桑枝神色自然的从廖长风手中抽走了,后者看着空荡荡的手,不禁有些懊恼,正要抢回来,却见她粗略看过之后,又漫不经心的递了回来。

“这里没有名单上的人。”

她笑了笑:“绿漪楼也不是在大街上随便捡人的,这些孩子的身世背景都有专人调查记录,涉及朝廷疑案的,我们自会交代清楚。”

廖长风将信将疑,将名单收回自己袖中:“那神通广大的楼主姑娘,你有什么见解?”

“神通广大的姑娘今天就来教教不太聪明的廖大人。”

阮桑枝摊手,柳叶熟练的往她掌心递了一根梅花枝,腕间翻转,来来去去之间,就在地上形成了一副简易的京城布局图。

廖长风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楼主在军中待过?”

“未曾。”

可这种画法与行军作战时使用的技巧太相似了,他甚至想起了曾经在阮世忠老将军手下训练的日子,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在京畿营待过,有幸得到过老王爷的指导,那位也喜欢这样就地写写画画。”

“是吗?”阮桑枝面不改色,仿佛他口中的老王爷只是个陌生人:“你再仔细看看卷宗上几处频繁出现的失踪地点,玉屏巷,榴花巷,文水巷,还有点翠坊。”

随着她的声音,枝桠在雪地上划出交错纵横的几条分割线,最后笔直插入泥土里,翻飞的叶片也随之稳稳当当的落在阮桑枝提到的地方。

廖长风看着格外规整的菱形布局,心头一沉:“果然是有预谋的行动,并非个案。”

他不通玄门术法,却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一股不详的气息,然而阮桑枝依旧低着头在画什么,让人心生好奇。

“这是?”

菱形之中还有乾坤。

枝条随着阮桑枝的动作勾勒出别样的轮廓,他不由得看入了神,等到手腕收势的瞬间,竟是陡然生出一股被震慑的恐慌感。

廖长风捂着心口,喘着粗气,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阮桑枝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她随手将枝条丢在一旁,让楚悬渊将自己推远了些,能更清楚的看见地上的图案。

一只眼睛。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看向廖长风,平静如水的眸子将这位八尺男儿衬托的狼狈不堪。

廖长风眼睫微颤,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异样来自忽勒邪术对魂魄的创伤,不禁暗自唾弃自己的软弱来,甚至在阮桑枝面前强装无事发生:“介于玉屏巷和榴花巷之间,这个位置……应当是自在楼。”

闻言,楚悬渊呼吸一紧,好在他微垂着头,没什么存在感,廖长风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只继续道:“若此案真有此等邪术作祟,日进斗金的自在楼或许惹上大麻烦了。”

阮桑枝眉头轻挑:“也不一定,这阵法如蚍蜉撼树,进可颠倒阴阳,退可扭转乾坤,胜负之分全在人为,得找找自在楼有什么线索,才好置之死地而后生。”

廖长风听见这话,却是面露讽刺,语气都颓丧了几分:“自在楼背后的靠山大有来头,我这样的八品校尉,连门都进不去。”

“靠山?”

阮桑枝来了兴趣:“谁在给自在楼撑腰?”

“有传言说是宫里……”廖长风被她亮晶晶的眸子晃了一下,下意识就说了出来:“那位、那位最是得宠的贵妃娘娘。”

“?”

这话一出口,就连几步外站着听八卦的车夫都愣了一下。

阮桑枝倒吸一口凉气,琢磨身为绿漪楼的主人,自己应该怎么回话,随后波澜不惊的道:“那贵妃只是前朝风光罢了,如今南康王府也日渐衰落,怎的搭上了自在楼的路子?”

敢情那自在楼的主子巴巴的上门叙旧,是借了她的名头忽悠人了?瞧着廖长风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阮桑枝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就连陈大人都不敢轻易找自在楼的麻烦,我去就——”

他虽然说着丧气话,眼眸越来越低垂,拳头却越捏越紧。

阮桑枝笑着打断了他:“明的不行咱们来暗的啊,廖大人,你身手应当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