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对傅廷堔与齐溪之间的破烂事本不想插手,但是也难免会在对话时加入自己的情绪。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对话。
傅廷堔靠坐在书房那真皮沙发椅上,幽冷的目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的黯淡光线,直直地盯着桌上那部正通话的手机,声音毫无温度地发问:“你是说?她是因为过度悲伤,生病了?”
保姆在电话那端,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短暂的沉默后,小心翼翼地回应道:“她生没生病并不清楚。”保姆心里暗暗叫苦,本想着如实相告能尽早脱身,却没料到傅廷堔如此难缠。
“你不是说她抑郁了吗?”傅廷堔微微坐直身子,语调陡然升高,话语中满是质疑与不耐,那强大的气场仿佛透过电波都能将人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保姆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委屈与些许厌烦:“额……有点抑郁,就是,一个状态。难过、伤心。”
傅廷堔坐在书房里,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声音冷硬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保姆说道:“你说她在屋里消沉,那她都具体做了些什么?你怎么就断定她是因为悲伤过度?仅仅是发呆和流泪?这可不能说明什么实质性的问题。”
保姆无奈地叹了口气:“傅先生,我只是个保姆,我也不太懂这些。我就只看到齐小姐常常坐在窗前,一坐就是大半天,有时连我跟她说话都像没听见似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我才那么觉着。”
傅廷堔却不依不饶:“你以为?你以为就能当作依据了?那你跟着她出去的时候,她所谓的冷静又是什么样的?她走路的姿势、表情神态,你都给我仔仔细细地描述,一点都不许漏。”
保姆心里暗暗叫苦,后悔自己当初没听顾清璃的话,说话的时候没有注意用词,被傅廷堔揪着不放,卷入这档子事:“傅先生,她走路和平常差不多,就是步伐比较稳,表情很平静,没有什么特别的神态,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您这样一直追问我,我也只是把我看到的告诉您,我真的不是专业的。”
傅廷堔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不是专业的?那你当时就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或者顾影舒,而不是自己在那瞎判断。你说她和母亲拥抱,她们拥抱了多久?力度大不大?这难道不是细节吗?”
保姆欲哭无泪:“傅先生,我没注意拥抱了多久,力度我也感觉不出来啊。我只是看到她们抱了一下,然后就交谈了几句。我真的很后悔没听顾小姐的话,我就不该多管闲事的。”
傅廷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你后悔有什么用?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说她在屋里不怎么吃东西,那她到底吃了多少?有没有什么食物是她一口都没碰的?”
保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傅先生,她每顿饭就吃几口,米饭几乎没动,菜也就随便夹了两下。我真的已经尽力在观察了,可我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
傅廷堔冷哼一声:“尽力?你这叫尽力?我看你就是敷衍了事。那她在屋里有没有提到过什么人的名字?除了她母亲之外。”
保姆努力回忆着:“好像没有,傅先生。她很少说话,我真的想不起来她有提到过谁。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别再为难我了。”
傅廷堔却还是不罢休:“你错了?你这轻飘飘的一句错了就能弥补现在的局面吗?那她发呆的时候,眼睛是看着一个地方不动,还是会四处乱转?”
保姆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傅先生,我真没注意她眼睛具体怎么动的。我当时只是觉得她状态不好,我也很担心她。我真不该不听顾小姐的话,现在可好,我被您这样一直追问,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傅廷堔沉默了片刻,可没过多久又开口道:“那她有没有在屋里写东西或者画画之类的?任何能留下痕迹的行为都要说。”
保姆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傅先生。她就只是静静地坐着或者躺着,什么都没做。我现在只希望齐小姐能快点好起来,这样我也能解脱了。我真的是后悔死了,就不该多这个嘴。”
傅廷堔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你作为她身边的人,这些基本的情况都不了解,还怎么能保证她的安全?”
保姆很无语,终是忍无可忍说出了口:“有没有可能,齐小姐本身没有失忆?”
傅廷堔听到保姆的话,身体猛地一僵,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与愤怒:“你说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个分贝,仿佛要将保姆的话震碎。
保姆在电话那头被吓了一跳,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傅先生,我只是觉得齐小姐的表现有些奇怪。她和她母亲见面时那么自然,而且她离开时的冷静,真的不像是失忆的人该有的样子。我也知道我这么说可能不对,但这真的是我的疑惑。”
傅廷堔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紧紧握着手机,手指关节泛白:“你一个保姆,懂什么是失忆?你凭你那点浅薄的观察就敢胡乱猜测?”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保姆。
保姆心里满是委屈和无奈,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傅先生,我知道我身份低微,但我真的是为了齐小姐好。如果她真的没有失忆,那我们这样大费周章地寻找原因,是不是有些多余呢?”
傅廷堔冷笑一声:“多余?你以为我是在无的放矢吗?齐溪的状况我比你清楚得多,她之前经历了那么多事,失忆是极有可能的。你不要在这里混淆视听。”
保姆叹了口气:“傅先生,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把我的想法说出来?……”
傅廷堔心中烦躁与恼怒交织,他更加心烦意乱,实在无法再继续这通对话。在保姆话音未落之际,他便猛地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手指狠狠地按下挂断键,随后,他把手机重重地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仿佛这样就能宣泄出他内心的愤懑与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