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子只是假的故事,但架不住有心人真的听了进去,两家本就对立,这下更是面子上也过不去。
墨香居因着那暗地里的勾当,也引了些黑心肝的东西做靠山,一通合计之下让人砸了明月楼泄愤。
明月楼不过是破落户,翻不起什么大浪,只是祖上出了秀才老爷,留下些书籍。
原以为他们会知趣的关门,没成想过几日又开了起来,布置的更为简单,二楼多了许多隔间。
上午隔间免费供寒门子弟温书,有温暖的炭火和茶水,午时后开始说书吃糕点。
茶肆不是客栈,晚间只收三十文,虽然没有床铺被褥,但不至于寒冷的冬日夜露街头。
那女鬼的报复是每日不换的故事,很多人都关心女鬼还会怎么害人,话本子也变成了连续剧。
话本子勾的人多,大家都在谈论到底是女鬼的错还是兄弟俩的错,还有书生又续写了其他故事。
有人夜晚偷偷放火,想要一把火烧掉小楼,反正死的都是贪小便宜的人,没成想城中大户的公子,当晚也在小楼陪友人温书。
虽然火及时扑灭,但这事儿让人心惊,县衙找到了墨香居的东家身上,兄弟俩都狡辩并非是自己,互相指责是对方之过,最后二人共同指认,是弟弟的妻子买凶纵火。
可怜无辜的妻子被带走了,当着众人的面,她揭露了表面宁静雅致墨香四溢的文人坊,背地里是夜夜笙歌纸醉金迷。
这事儿让读书人不齿,实在是败坏金陵名气,联名上书让县衙严办此案,如果此案不明,以后他们怎么还有脸走入金銮殿!
严刑逼供下发现,这家竟然还有逼死老父的案件,最后三人都被关押,待流放寒地。
江六提笔为女鬼的报复写上结局,三鬼已化为妖物,只有披上人皮他们才能继续逍遥,城中死人挖心频繁,瞎眼道人带着童儿前来收妖,引下滚滚天雷劈向妖孽,三妖身死,恶臭熏天。
关于金陵城发生的一切,江家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二哥三哥也不知。
流放之路,一届女流最终会如何,他不想知道,也不会再管,人总该为自己做的孽付出代价。
那日进斗金的茶肆到底干着什么勾当,江鸳不可能不知,里头还有拐来的良家子。
钟家大哥帮忙查找了当年的入户记录,有一符合的女子在金陵城,从灵异鬼怪的故事开始,江鸳就再也逃不掉了。
吹干了墨渍,江六吃了药躺床上开始乱想,这事儿他或许做的太过,但并不后悔,如果三人当年没害死人,又有背后同流合污之人周旋,下场也许并不会是流放。
纵火焚烧无人伤亡,赔光家产应该能出来,东山再起是不可能了,至少能留条命在。
还不等再想出什么来,药效开始上头,眼睛一闭就不省人事。
第二日江老太敲门,二孙子和三孙子饭都吃过了,这小孙儿还没动静,想来是昨夜那药又吃晚了。
之前江六不知道新药的厉害,家里人轮流上前都喊不醒,叶元培把他脑袋都扎成刺梨了,人还是睡的很香。
等江六醒来,摸到一脸一头的银针,无语的向家里人解释,是那补药太厉害的缘故。
叶大夫挖走了一小勺,说要带回去研究研究,要不是有呼吸没变色,他都要以为这是江湖传闻的龟息假死神功。
这事儿过后家人也知了,只要不睡够时辰,是怎么也弄不醒的。
江老太敲了两下,没听见动静就走了,让两个孙儿先去码头,一会儿让这懒虫自个儿去铺子。
羊毛作坊有船,那船就停在河滩,有时江六赶不上船,就会坐那船走。
坐惯了快船,再也不想走山路,累倒是不累,就是路程太长,有那功夫都不知能做多少事儿了。
一直快到午时,江六才醒了过来,这觉睡的太久,久到他看见刻漏都没反应过来,竟然睡了六个时辰。
也不知镯子世界的客人们还在不在小院儿,江六赶紧穿好衣裳打开门,青盐咕噜了两口水,边擦脸边往外走。
奶奶追在后面,让他带点东西路上吃,这不吃饭可不行,夜里吃的再多,肚子里这会儿也该空了。
提着篮子的江六跑的很快,气吁吁的来到河滩,见羊毛船还在就松了口气,两步跨上船,和人打招呼。
“狼叔,还好你在。”
撑船的人是独眼,遮了个罩子在眼睛上,据他说是被有毒的弓箭伤了眼角,眼周当时都烂掉了,狠心挖了眼睛,这才保住了命。
羊毛作坊开建,他就来了九河村,之前在坊里做活儿,后来大管事弄了条船来,让他每日就在这河滩守着船。
有时他会给晚起的江六当船工,多数时间都在船上,一遍遍的擦拭他那些宝贝武器,偶尔打些贪吃鱼儿的野鸟。
“小六,你今儿个可太晚了。”老远就看见他疯跑,要不是他那只眼睛还算好,准把他当疯子给钉地上。
疯子六发髻凌乱,把篮子放下开始整理头发,“是啊,昨儿个我吃了些酒,没成想睡到这会儿。”
船开始掉头,江六坐在船板上,给独狼拿了个饭团子,他自己也大口吃起来。
奶奶做的大团子可真是……都快赶上他脑袋大了,就怕孙儿吃不饱,也不担心吃不吃的完。
饭团里是炒过的野菜和豆芽,还有个油煎的鸡蛋,腌制过的蕨菜很脆,咬进嘴里十分丰富。
听见他说吃了酒,独狼无奈的摇摇头,谁家的少年郎饮两杯果酒,能睡这么长时间,这小郎还是身子骨太弱的缘故。
杂货铺的东家能耐不小,长得也清秀,为何没人上门说亲呢?
说到底还是他那三头两天喝药,吓退了不少人,有命赚钱也要有命花才是,谁家愿意女儿嫁个药罐子。
镇上江家倒是有意促成两个药罐子,还想找王爷帮忙说和,他们觉得江六和江微柔挺相配,女儿家年岁大些也不打紧,到时嫁妆给厚些就成。
两家是同姓,说不定祖上还是同宗,这桩婚事是极好的。
此事是江琛主动向王爷提及,小郎君当即吓得连连后退,说自己不喜温香软玉,还是安心搂着钱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