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六想买的那块地就是废弃小土坡,在码头的右侧,路口处有零星摊贩儿。
码头是一条直路通向镇子北门,在进入码头时继续直走就是停船点,左右两侧有吃饭的饭馆儿、歇脚的茶摊儿。
小摊贩还是更喜欢摆在码头直路上,这路很宽,不会影响过人过车。
因阳光照射、河面反光,那块地会一直晒到日落西山,右侧中段有同样废弃的烂草棚,原是茶水摊。(背对码头在右侧,面向码头在左侧)
估计也是因为河面反过来的光太刺眼,现在茶水摊换到了码头左侧。
倒是江六很喜欢这块地,给他一种很踏实安全的感觉。
土坡的最右侧什么也没有,坡下面就是河,水流急、有暗礁,因此这边没有停船点。
郁炜借了江六的背篓,装他的竹箱和罐子盐,报出他叔叔的名字后,有人领着他们,去寻码头负责量地的差役头头。
土坡现在是处于没人要的状态,码头扩建一直在往左侧走。
如果江六要买,可以便宜点儿卖给他,但不可在码头行风月所、赌坊相关类生意。
土坡后段售价为三百两,中段五百两,靠近码头这段就贵了,最少也要一千两。
如果买下整片右侧土坡,可一千五百两。
虽然这里直面阳光,但再怎么也是官府划出的地,怎么着也不会很便宜。
清溪码头的建成,炸掉了一座大山,把山林一分为二,从大山中又开了一条路出来。
码头后边儿依旧是山,前山则变成了平整的码头。
江六尴尬了,他全身家当只有六十五两,不知道能不能买最后段的一小块地,勉强盖两间房。
郁炜也没想到,码头这边儿废弃的地都这么贵……
果然最会赚钱的还是官家,随随便便从山脚开一片空地,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大哥开肉铺的那个铺面,在菜市口靠前位置,也才卖三百两,月租金不过二两半钱。
江六见这差役头头人还挺和善,大着胆子询问:“可否六十两量三丈地,或六十两量两丈中段地界?”
只要是小土坡这片的地,他都想要,但现实是他哪里都买不起。
差役做为难状,背着手慢走叹气。
江六了然,掏出一块不小的银子,塞到他背着的手里。
差役手一掂,就知道是三两银子,没成想这倒霉蛋儿带来的人还挺大方。
笑面转身,把银子收好,问:“那你想要中段还是尾处?”
郁违觉得如果是他自己,肯定会选中段,申时过后中段处的反光会慢慢消失,尾处会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
月圆时那一片很漂亮,可能这是小土坡唯一的优点了。
店铺确实需要亮堂,但如果面对河岸,眼睛受不住,估计三五日就得关门。
码头是不会同意店家背对河岸的,那也忒难看了,船上的人一眼看见左侧高处,结果是个房子屁股?
咱清溪镇还要靠码头变得更好呢,你这不是公然和官家作对嘛。
所以江六买的这块地,要不然有勇气直面河岸,要不然门朝右侧路口,无论怎么想,郁炜都觉得这钱花的太不值。
最后江六还是选择了要最尾巴边儿的地,那差役头头收了钱,心情很不错,没用长竹丈量,直接步跨量的三丈地。
这样量出来的比较松,比标准的三丈地要大一些。
江六选的这块尾地靠近河岸的正前方和右后方,因为前、右都是河,为了安全,必须要往后和往左多移一丈。
丈量时,那差役移完一丈安全范围,又特意往前跨了一大步再开始量,这里又多出来了半丈。
量好以后在四周打上地标,就是四个小石头牌,扎进地里表示这块儿有主了。
江六在一张薄薄的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差役盖上了码头的红印,让他明早去县衙找书吏盖红印,书吏那边儿会再抄录一份留存县衙。
这是县衙开的地,和一般买地交接不同,需要两方红印。
江六把这地契当命根子似的放进钱袋里,这里以后就是他的半个主场了。
差役问这地什么时候动工,需要提前给他们打招呼,如果没有熟悉的工匠,县衙那边儿有惯用的。
说完眨眨眼:“比你自己找的实惠。”
江六拱手道谢:“到时再来麻烦大人,近期应该动不了。”
差役啧啧两声,果然还是个穷光蛋,又接着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强撑了这么久,江六觉得自己也到极限,他要赶紧去找他爹和三哥,别一会儿晕了没人管他。
郁炜见他这脚步踉跄的样子也很担心,帮他推车到码头口,他也要快快回镇上卖盐。
等江六把车推到凉粉摊儿时,这里聚集的人已经散了,就只有他爹一人在。
看见儿子这鬼样,江建昌魂儿都吓飞了两米高:“六儿,你没事吧!”
赶紧把儿子扶过来让他坐下歇息,打开竹筒想给他喂水喝。
江六很疲倦的开口:“不用了爹,我就是太累了,歇歇就好了。”
烧饼郎见状递过来一个蒲扇,让江建昌赶紧给扇扇风。
码头这块儿就是太热了,刮来的河风都是燥热的,冬日里又冷的很,身子弱的人都不大受得住。
江六坐在竹凳上,用手撑着头,听他爹和烧饼郎闲聊。
今日这凉粉可是大出风头,两文钱一碗,还酸酸辣辣的很好吃,给的量也足,壮汉也最多只吃的下三碗。
那些乘船来清溪镇的富人家,胃口就更小了,一碗都吃不完。
午时还没到,这摊子上就围了好些人,两文钱尝鲜,大家还是愿意的。
码头可不止有劳力,还有特地为清溪银鱼来的食客们。
今日准备的两桶凉粉,一到午时就卖光了,没买到的人心里似猫抓,越买不到越好奇那滋味儿。
烧饼郎为了配合凉粉,特意把烧饼烤的久了点,让烧饼更加的脆。
客人们吃过凉粉,也会再买一份脆烧饼夹凉粉带走,他的烧饼有一个半巴掌大,担心只吃凉粉吃不饱的人,也没了这层顾虑。
他三哥去肉摊取肉了,昨日江六给了三十文定钱,能买一斤的大肥肉,还有整块猪肝。
猪肝是个补血的好东西,老人、小孩儿、身怀六甲之人吃了都有好处,卖的也不是特别的贵,就是去晚了买不到。
不过肉摊生意好,想买什么好肉都是去晚了就卖没了……
东西早已收拾好,他们也要准备回家,回去还有好多事要忙,今天竹筒没剩多少,晚上还得继续做。
其次,江建昌有点担心他的鸡……
今早起来喂鸡,顺便摸了下老母鸡护着的蛋,结果竟然被两只鸡给啄了,最近太忙,从小养大的鸡都不认他了。
江六歇了一会儿觉得更累,趴着桌子睡着了,烧饼郎帮着一起把他抬到车头位置,就这样人都没醒。
烧饼郎拉过江建昌在一旁小声说话:“老弟,你们一会儿还是去找个大夫,我瞧着娃儿有点不对劲呢?”
江建昌点头,心疼的看了一眼小脸煞白的儿子,哎……
当真是一点也不能体会他们为人父母的心,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拉着板车慢慢走,江建昌这一路想了很多,他是真的不懂儿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定要拿命去赚钱。
可能还是自己这个做爹的太差劲了,才把孩子逼的这么紧,江老二心情十分惆怅。
江六:………..
与你无瓜啊,老爹!
也与我无瓜,是石榴的错!所以我狠心的把它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