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有萝卜和白菜,只带走了家里剩下的山药和南瓜,还有满满三筐的野菜。
板车上装的满满的,江建昌和江余年起步时额头上的青筋直冒,江六在后边儿使劲的推。
车上的东西加板车自身的重量,有四百来斤,还好这次有他爹,不然这么重的板车,江六和三哥都不知道要怎么拉去码头。
江六暗自庆幸,还好昨日出来的地方离街尾也不远,他可以分批慢慢背出去,想到那么多南瓜和山药,突然打了个寒颤,今天他的肩膀是别想要了。
老太太没给准备干粮,让他们自己中午想吃什么就吃点儿,码头的饭食卖的都不算贵,农家人也买得起。
在马家桥过桥时,遇到了他爹的熟人,“江老二,你们这是要拉去镇上卖的?这么多?”
马家桥村买鸡崽大多都选择买他们家的,江家的鸡崽子比其他家的要大点儿,更容易养活。
“是啊,你们这是?”
这群人也推着木板车,不过上面放的都是米袋,他们一车的货连人家一袋米都比不上。
“送米呢,一会儿有人开船来拉。”这几人应该是一家的,推了两辆车,一袋米有五十斤。
江六和江小三十分羡慕,人家一袋半的米就能卖一两银子,一年什么都不种,就安心伺候那米就能轻松养活一家人。
也不知道马家桥的米,和杂货铺的香米比起,谁更胜一筹?
江六想,等他有钱了也收点马家桥的新米去卖,卖了米就全部换成糖,让他们村的人拿米来换糖,这样自己也能捡点漏,尝尝这死贵死贵的香香大米。
一路上江六都在想这事儿,越想越觉得可行,一会无声的沉默,一会阴阳怪气的冷哼几声,一会儿又笑的像野鸭子,嘎嘎嘎嘎的。
江建昌看了侄儿一眼,神色复杂道:“三儿啊,平日里也是辛苦你了。”穿过阴森森的林子,儿子突然嘎嘎笑起来,江建昌都给他笑的心里发毛。
他还上过战场,跟在人堆里杀过大胡子,都有点扛不住这怪声,小三儿和小六每日待的时间最长,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吓出什么毛病?
下午回去他打兔草时,一定要多挖点长命菜(马齿苋)给三儿吃……吃了好收收惊,别又把自己吓病了。
江小三讪笑:“其实他平时也不这样,估计今日看见卖米,受刺激了。”嗯,就是嫉妒了,有点发疯,他能理解,因为他也好嫉妒!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江六,没注意到他爹和三哥觉得他已经半疯,此时的他正喜滋滋的做白日梦。
终于到码头了。
靠近河边下船口的位置,已经被摊贩们摆满,江家只能选择靠后,不过也没关系,要去镇上的人必须选择走完整个码头。
江小三还想往前再挤挤,江六摇头:“你忘记我们昨日说的了?可以摆那个烧饼郎旁边。”
卖烧饼需要炭火,很多人都不愿意挨着火炉子,码头这里又没遮阴的地方,一天下来人都能晒的脱层皮。
把板车拉到烧饼郎附近,买饼的男子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车上是南瓜和野菜,不由得提醒道:“我这边可热,那菜也许会不大好卖。”
烧饼郎也是个实在人,知道农家人卖点东西换钱不容易,不忍心他们大老远的跑一趟,又失望而归。
江六脸上带笑:“没事,我们不卖菜,我们卖凉粉。”
他爹把装着凉粉的两个半人高木桶搬下车,揭开上面的盖子,露出晶莹剔透的凉粉块。
烧饼郎眼神有些迷茫:“凉粉?那是什么?”听起来好像和冰有关系?
江六示意三哥给烧饼郎做一碗,江小三手脚慌乱的东翻西翻,嘴里念叨着:盐、酱油、醋、香葱、蒜末,哦还有辣子。
江建昌拿出一块木板放在凉粉桶上,从里面切了一小块凉粉,再把这切成了小薄条,装进竹碗里。
“叔,您能吃辣子不?”江小三把佐料竹筒,按自己能记住的顺序依次摆放,并十分自来熟的和烧饼郎搭话。
这会儿太阳已经出来了,只是还不到午时,吃东西的人不多。
烧饼郎惊吓:“啊?我不买的。”
他听都没听过这玩意儿,哪里敢吃哟….也不知道卖的贵不贵。
江小三急了:“哎呀,我送你吃,很好吃的,真的!你相信我!”
江六给他上了一堂卖货课,有舍才有得,做生意万万不能太过抠门和计较,捕鱼不撒饵,鱼儿哪能上钩?
烧饼郎的视线被一旁切出来的凉粉吸引了,他在码头卖烧饼卖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新奇的玩意儿。
咋就是透明的呢?吃起来那不是和没吃一样?吃一嘴河风?
江六要抓紧时间进镯子里,“三哥,你先帮我把车推过去吧,一会儿我来不及了。”
凉粉等他出来慢慢卖吧!这会儿吆喝了估计也吸引不来几个人。
江小三端过一份小叔切好的凉粉,在竹碗里快速添上他刚刚念的那串佐料,弄完了放在烧饼郎的摊车上:“叔,您尝尝看,不花钱,差什么味儿让我小叔帮你添,我先去帮我弟弟交货。”
“小叔,你先弄着,我马上就回来!”
江建昌让他们小心点,他这里不着急,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人。
烧饼郎被那竹碗里的香味勾的口水都出来了,他本就是个爱吃的,但也只限于馋肉,难道这东西是肉?
“大哥,尝尝看。”这会儿只剩江建昌和烧饼郎了,为了不让场面很尴尬,他给自己也拌了碗凉粉。
他的那碗加了些辣子粉和辣子碎,所有的佐料被他轻轻用竹筷拌匀,原本白白净净透光的凉粉条,沾染了绿红佐料,显得更加诱人。
今天是没加辣子油的,用他娘的话来说:“还不知道人家敢不敢买呢?”带了辣子油出门,万一路上洒了怎么办?那不浪费了吗?那可是油!
烧饼郎再也忍不住,伸出了自己的手端起竹子碗,学着江建昌的样子,也跟着拌匀。
等东西进嘴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东西肯定会不愁卖,就这滑溜溜、又软又弹的口感,就能让很多人痴迷。
咬起来和银鱼鱼胶的口感有点相似,但鱼胶是软糯滑弹,这个透明的凉粉是带点硬的弹?烧饼郎又迷茫了。
这到底是啥玩意儿啊,咋做到的软和嚼劲都有?
迷茫,好吃,还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