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听闻这一消息的南楚帝,一双眼睛瞪得几乎都要掉出来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说,宁云逍是盛武帝的亲儿子?”
江楚楚点头,“是,当年盛武帝与宁云逍的生母顾氏早有私情,只是当时盛武帝迫于朝堂压力不得不出征伐敌。当时原本两人约好,待盛武帝凯旋便迎娶顾氏。哪曾想,初尝禁果的两人有了宁云逍,当时盛武帝在战场上迟迟不归,顾氏不愿意拿掉孩子,老昭王拿捏了顾氏的短处逼迫其下嫁,这才造就了后来父子俩相见不相识的现状。”
南楚帝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传闻中盛武帝的母妃贤太妃最是铁石心肠之人,却处处优待宁云逍。盛武帝捂了多年的太子之位,也在宁云逍稍有成绩之际便落到了他头上,原来其中竟有如此隐情!”
江楚楚点头,继续道:“是啊,盛武帝看似要强一生,毫无软肋,实则不过是将软肋藏在了暗处。他膝下就宁云逍这么一个孩子,纵他权势滔天,没了子嗣,也不过孤家寡人一个。您说,如此来看,是不是拿捏住了宁云逍,便是拿捏住了整个盛凌?”
南楚帝深以为然,连带着笑容都诚挚了几分。
“既如此,咱们便依计行事吧!外头诸事,便有劳楚楚费心了。”
“父皇放心,女儿一定为父皇筹备妥当。”
从南楚帝的营帐出来,江楚楚脚步一转,便去到了宁律扬帐中。
江楚楚已然整理好了心情,瞧见宁律扬,一张脸上没有半分怨怼,全是温柔的笑意,手中还捧着盅刚炖好的甜汤。
“王爷。”她唤。
而此时的宁律扬呢?
脑中不断回响着随侍传来的婉拒的话,一张脸沉得几乎要滴出墨来,瞧见江楚楚后,才强逼着自己挤出一抹笑意来,脸色也缓和了几分。
“这么晚了,爱妃怎么还亲自跑一趟?”
“新学的方子,想着同王爷分享,也顾不得什么时间了。”
宁律扬顺手接了甜汤,“有劳爱妃。”
“臣妾今日前来,还有两桩大喜事儿要同王爷贺喜。”
正喝着甜汤的宁律扬手上的动作一顿,“哦?何事?”
“这其中一桩嘛……”江楚楚微微一笑,拉了宁律扬的手置于自己的小腹之上,“王爷您要做父王了。”
宁律扬闻言,手中的甜汤差点儿洒落,随后双手紧紧握住江楚楚的手,声音微微颤抖。
“当真?”
之前御花园那次的合欢香一事不知道被哪个丧良心的编排成了自己某些方面不行,外头的风言风语可谓是十分精彩。
以至于人人谈及宁律扬总是要摇摇头,叹气感慨:
“你说说,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不行了呢?可怜这泼天的富贵之下哦,却没个能传宗接代的人。”
宁律扬气得吃不下睡不着,可又半分没有法子,毕竟……这等事情总也不能证明给谁看吧。
若真有什么法子证明的话,那一个孩子,大抵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可惜的是,他自成婚以来,这么长的时间了,无论是江楚楚还是王妃萧氏肚子都一直没动静,因此外头的议论声也就越来越响。
那些个不堪入耳的议论声听久了,以至于宁律扬出门如今连头都抬不起来。
一个子嗣,对于如今的宁律扬来说可太重要了!
江楚楚正是因知晓这一点,面上的笑意可以说是灿烂至极。
“是真的,王爷。我已请太医诊过脉,确认无误。”
宁律扬高兴得手都不知往哪儿摆,干脆紧紧地拥着江楚楚,语气激动。
“楚楚,你真是我的福星,这消息太好了!”
江楚楚心中暗自得意,迎合了一番宁律扬的动作,便继续往下道。
“王爷可别高兴得太早,今日的好消息可不止这一个呢。”
宁律扬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江楚楚眼中的异样,笑道。
“那楚楚与本王讲讲,还有什么喜事儿,能大得过我们的孩儿?”
江楚楚突然正了神色,一本正经道。
“今晚,父皇密诏我前去,同我说了不少话。此事兹事体大,我想来想去,觉得此事对王爷而言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所以不敢擅作主张,还得请王爷做个决定才是。”
“何事?”
江楚楚似有犹豫,扭捏了好一会儿才轻轻俯在宁律扬耳边低语了好一阵。
宁律扬听罢还有些没回过神,“南楚帝和破枭这是,早有勾结?”
江楚楚小脸一拉,急忙为父亲解释,将一个孝顺的女儿形象演得入木三分。
“这叫什么勾结?父皇他不过是被江璃戈逼急了,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罢了!”
“是是是。”宁律扬改了措辞,但还有些犹豫:“可你父皇既然选择与破枭合作,咱们再蹚这滩浑水,便是勾结破枭。若是被人知晓……只怕盛凌也不会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王爷多虑了。”江楚楚娇笑一声,“父皇既设下此局,必定不会叫那些能在盛武帝跟前嚼舌根的人活着走出这里。”
“可……”
“王爷,难道您希望我们的孩儿生下来也如我们如今一般的处境吗?叫人处处瞧不起,处处鄙夷,处处打压?若是如此,这个孩子……来到这世上,也是受苦。”
宁律扬还有些犹豫,就听江楚楚竟是哽咽了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就往下掉。
比起江楚楚的眼泪,说实话,江楚楚的这番话更叫宁律扬心中抽痛。
像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撕开了宁律扬细心掩藏的遮羞布,讽刺着他这失败的一生。
是啊,他自幼便是在旁人的白眼里长大的,对于其他皇室而言,金银细软、美味珍馐,再正常不过的物件儿,到了他这儿都成了稀罕。
可凭什么呢?
明明,他也是皇室中人,明明,他从来就不比旁人差。
他这一生,未曾尝过权势的滋味,那高高在上的帝位,他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想。
像他这般被人肆意践踏的人,当真可以吗?
可若错过了,自己这一生还会再有第二次这般好的机会吗?
宁律扬思忖之间,江楚楚再度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