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武帝的圣旨未让众人等太久,坍塌之事后约莫又过了三日,盛凌钦差宁律扬便携了圣旨入城。
南楚帝得知此事,十分重视。
身着华服,亲自率领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地前往城门外迎接盛凌钦差。
随着宁律扬一行人逐渐靠近,南楚帝脸上的笑意也越发谄媚起来。
虽说现在他对盛武帝的圣旨内容还不知晓,但态度总归还是要摆出来的。
除了南楚帝,作为盛凌太子的宁云逍一行人自然也是要来的。
随着队伍缓缓抵达城门口,南楚帝连忙快步迎上前去,对着走在队伍前列的宁律扬笑着唤了声。
“贤婿。”
宁律扬欠身还了一礼,“南楚陛下万福,臣宁律扬奉盛凌国君之命,特来传达旨意。”
南楚帝笑眯眯地虚扶一把,“各位远道而来,朕已备下薄酒,为诸位使者接风洗尘。请!”
“有劳陛下。”
宁律扬客气应罢,目光穿过南楚帝,落在了后排的江璃戈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昭华公主,许久不见。”
冷不丁被人叫了一声,江璃戈先是一愣,随即客套地微微颔首应道。
“父皇既唤旭王爷一声贤婿,按说我也当唤王爷妹夫才是。”
一声“妹夫”唤出来,叫宁律扬顿时失了兴致,但在既定的事实面前又反驳不得,只得僵着张脸笑了笑。
“泊铉!”
而江璃戈可不管宁律扬什么脸色,高呼一声后径直越过宁律扬,拎着裙裾小跑几步,停在了一直隐没在人群中的江泊铉身旁。
只见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泊铉,伸手替江泊铉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笑道。
“我们家泊铉瞧着,似乎又长高了不少。”
江泊铉身着一袭简单的素色衣裳,却难掩清俊之气,轻笑着唤了声。
“阿姐。”
姐弟俩久别重逢的温馨时刻,落在南楚帝眼里却极不是滋味。
复杂的情绪中,既有对儿子的愧疚,也有对江璃戈姐弟态度的忐忑。
毕竟,当初自己送江泊铉去盛凌为质时,可未曾念及父子之情,也不知如今他们可会从中作梗。
想是这么想,南楚帝还是很快敛了情绪,对着江璃戈和江泊铉投去一抹和煦的笑容,言语之间满是为人父亲的亲昵之意。
“璃戈、泊铉,你俩姐弟间的体己话留着待会儿再说也不迟。眼下还是先迎接盛凌的使节为重,待到宴会之上,有的是你俩说话的时间。”
江璃戈并没有驳南楚帝的颜面,浅浅一笑温婉应道。
“父皇所言极是,儿臣疏忽了。”
说罢,便轻轻拍了拍江泊铉的肩膀,两人并肩而行,跟在了南楚帝身后。
一行人缓缓步入城内,南楚帝准备的洗尘宴就在军营里最大的一处的帐篷里,条件比不得宫殿,却也算得上诚意满满。
帐内灯火通明,金樽玉箸,佳肴美酒,看得江璃戈莫名就想起了外头那些吃糠咽菜的百姓,不由得就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连江泊铉都有些莫名其妙,倒是宁云逍淡定地递过一杯酒来,低声宽慰。
“这世间多的是不平之事,阿璃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无需再为旁人的错误烦恼。”
江璃戈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清冽的滋味在舌尖化开,短暂地驱散了心中的阴霾。
然后她说,“是啊,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呢。”
两人正说着,那头宁律扬已经作为钦差开始宣读盛武帝的圣旨,大概的意思便是此番两国交涉之事交由盛凌太子宁云逍全权负责,顺带敲打了挑动战争的南楚帝一番。
圣旨宣读完毕,帐篷内气氛十分微妙。
南楚帝面色微变,却仍强自镇定,笑道:“此番的确是朕受奸臣挑唆,犯糊涂了。盛凌与南楚,一衣带水,本就应和睦共处。今日朕以酒谢罪,愿以此杯薄酒,化解两国误会,共谋未来和平。请诸位一同共饮此杯!太子殿下,请!”
宁云逍微微一笑,举杯回敬,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纷纷举杯。
酒杯相碰,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帐篷之内,使得原本尴尬的气氛在酒盏交错间也稍显缓和。
但众人都明白,此刻的轻松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表面的波涛虽能暂时平息,但背后的暗流涌动却远未停歇。
毕竟接下来的谈和事宜涉及两国的根本利益,绝不可能轻易达成共识。
酒过三巡,宴席上的气氛逐渐变得热络起来,推杯换盏之间笑声与谈话声交织在一起,仿佛真的忘却了眼前的紧张局势。
打从开宴以来,宁律扬的目光就开始在江璃戈身上流转,那眼神中既有欣赏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感受到宁律扬视线的江璃戈,在与宁律扬目光的短暂交汇中礼貌性地微笑点头,随之便迅速挪开了视线。
而后抿了一口手中的酒,将心头的不自在给压了下去,在心里暗暗骂了句。
“贱男人。”
而坐在她身旁的宁云逍亦是没有错过这一幕,开始几次宁云逍还能保持着“正宫”的大气,可宁律扬几次三番的打量,终究是叫宁云逍失了理智。
虽然面上仍然保持着宴上该有的笑容,可了解宁云逍的人都能感觉到他那笑容里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
随后宁云逍轻轻放下酒杯,不着痕迹地挪了挪位置,将江璃戈挡在了自己与宁律扬之间,遮住了宁律扬大半的视线,目光中浓厚的不悦,更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主权。
宁云逍一动,江璃戈便大抵猜出了他的心思,莞尔一笑,亲手斟了杯酒递到了宁云逍跟前。
“这是我们南楚的御酒,殿下仔细尝尝味道,应当是比醋要好喝许多。”
宁云逍又怎会听不出江璃戈话里的揶揄之意,嗔了江璃戈眼,到底还是接过了江璃戈递来的酒杯。
云袖摇晃,酒液也跟着在杯中旋转,随即抬眼望向江璃戈,话语中带着几分宠溺,几分无奈,却更多的是对江璃戈的纵容。
“怪只怪孤眼光太好,唯爱空中明月,可明月耀眼,人人皆见公主芳华,世上何人不爱?”
江璃戈笑得灿烂,“可在我眼中,云逍亦是世间一等一的男儿,便是天上明月,也是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