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着一身大红喜服,如画中走出来的谪仙一般,端的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颜色鲜艳的大红喜服更衬得他面如冠玉,俊逸非凡。
当徐尽欢的目光落在这张脸上时,瞳孔猛地一震。
她脸色骤然一变,眼中满是惊愕。
“谢筠?!!”
她脱口而出,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怎么……”
徐尽欢的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了,她本来想质问他,你怎么现在才来?
可是目光一移,她看到了他身上的喜服,又猛地回过神来。
她到了嘴边的话,话头一转,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徐尽欢脑子里嗡嗡响,眼前也有些天旋地转的,觉得哪里哪里都不对劲。
谢筠即便来救她,也不会是穿着一身大婚的喜服来啊?
而且现在这个气氛下,她本能地觉得,对方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要来带她走的。
她脑中猛地闪过刚刚的那封信——
谢筠根本不是云州谢家的人!
今天太混乱了,她脑子都僵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差点忘了。
面前这个谢筠,可能根本就不叫谢筠。
他的身份是编的,名字可能也是假的。
相处了这么久,她对谢筠是很有些真情实意的。这消息太突然,太让人猝不及防,徐尽欢都没完全接受,正主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徐尽欢警惕地看着这个年轻俊美的男人,质问对方:“你不是云州谢家的人,你到底是谁?”
***
谢筠,应该说是太子萧阙。
萧阙轻笑一声,“你已经知道了?这消息倒是来得巧。”
虽然是疑问,但是他语气并不惊讶,仿佛早已经料到这个情形。
他只是有点感慨,昨晚还翻墙来找他,求他带她私奔,今晚便知晓了云州谢家没有谢筠这个人。
这消息还真是来得巧。
“你到底是谁?”徐尽欢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
她仍然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看着他,一眨不眨。
或许是一直大睁着眼睛,她的眼眶微微有点泛红,在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萧阙朝她走近了几步,皂靴踩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响,像敲在了徐尽欢的心头,她的心都跟着他的脚步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得不过约摸一拳。
徐尽欢逼自己不能后退,否则就率先在此人面前露了怯,露了怯仿佛就低人一头似的。
于是,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继续直直地盯着他,目光仍然充满警惕与堤防,就像是随时会亮出爪子,狠狠挠他一爪子的野猫一样。
男人却丝毫没有被她这幅凶巴巴的样子影响,反而还愈发有兴致了。
他站在她面前,低头凑近她耳边,吐气如兰,“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夫人。”他勾唇一笑,如此称呼她道。
徐尽欢听到这个称呼,如遭雷击,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强势霸道地笼罩了她,让她有点儿喘不上气。
他口中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后,落在她细嫩的脖颈间,她甚至后背发凉,有一种被蛇缠上的错觉。
她再也忍耐不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唰——”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
在大婚当夜穿着一身喜服,顺畅无阻地进入后院婚房,能理所当然叫她夫人的,也唯有一人尔。
“你、你是……太子?”她一脸不可思议,磕巴了一下,才说出这个称呼。
“你怎么会是太子呢?”
渐渐地,她收回了目光,不知在问萧阙,还是在问她自己。
“怎么会……”
徐尽欢脑海中再次闪过以往的点点滴滴,回想其中的不对劲的地方,要从回忆里扒拉出更多东西来说服自己。
如太子这般的天潢贵胄,谈笑间,便可令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纵然徐尽欢向来率真直言,一刻钟之前还要骂那负心汉谢筠,但是面对太子的时候,她还是不得不收敛起了自己的锋芒。
刚刚那些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现在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震惊,以及心虚。
因为徐尽欢翻动久远的记忆,回想起来了,认识谢筠后的这些时日里,自己做下的那些胆大包天的事情。
她做过什么来着……
徐尽欢神色僵硬。
她是不是……当着他的面……骂过太子?
徐尽欢的心猛地下沉,额头上冷汗直流。
她当时骂的什么来着?她怎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辱骂皇室是什么罪名来着?
她脑海中闪过在江州的事情,还有——
她和他初见时,是不是在马车里辱骂过他?
她是不是当着他的面和卫丛相亲了?不过,这个好像是在赐婚之前,应该没事吧?应该吧……徐尽欢不确定地想。
方旭升喝醉那回,她是不是还当着他的面和方旭升拉扯不清了?这个是赐婚之前还是之后来着?她怎么记不清了!
她在谢筠那儿喝醉酒后,还当着谢筠的面妄议过朝政!
淦!
早知道就不随随便便和这些男人有牵扯了!
不,不对!是这狗太子丧尽天良尽然潜伏在她身边,偷偷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是不是就故意等着今天,来跟她算这笔账?
太阴险了!
***
恰在此时,
男人幽幽开口:“我若不是太子——”
他轻笑一声,语气有点儿嘲讽:“夫人早已经死八百回了。”
徐尽欢额头上冷汗滴落下来。
虽然他的语气很欠揍,很让人生气,但是——
他说的……是实话。
因为,徐尽欢忽然回想起来了她和谢筠之间的那些若有似无的亲密和暧昧,以及谢筠抱着她翻了那么多次围墙,还带着她出去逛灯会。
徐尽欢闭上了眼睛,想起一件更要命的事情。
而且,她昨晚还引诱谢筠带她私奔。
这些,都是她在赐婚之后干下的荒唐事儿。
“听闻徐小姐不愿嫁孤,想要与人私奔?”萧阙声音低沉,步步紧逼。
证据确凿,当事人就在这里,徐尽欢还能说什么。
即便再心虚,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苍白地开口狡辩:“这是误会。”
徐尽欢已经退到了墙边,背后就是墙,实在退无可退。
男人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将她抵在了墙上,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语气危险:“徐尽欢,你好大的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