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王纪元1068年。
安图特。
“父神已死,祂从未眷顾过我等,倘若父神真的有在注视这一切,为何从不降下神谕,为何不显现神迹!”
“父神,您若真的存在,便回应我!”
混乱不堪的街道上。
某些人公然挑战父神教的信仰。
结果从来如此,不论任何人挑衅父神,哪怕是父神教的信徒质疑父神的存在,父神也从未回应过任何人。
从未回应。
从未降罪。
历经千年,哪怕是父神教的虔信徒们都早已动摇了信仰,似乎他们所信仰的神明从来不存在。
父神教最初就是由圣女丝黛拉所建立,绝大多数的信仰都凝聚在她的身上,随着丝黛拉的老去与影响力的逐步下降,父神教也就摇摇欲坠。
当然。
其中少不了某些神与王的推波助澜,暗中出力最多的是阿赖耶教国,源蚀在悄然蚕食安图特的信仰。
他亲自显现神迹,最开始只是暗中蛊惑某些泛信徒,得见成效后就开始逐步侵蚀到安图特的高层。
一位是从不显现神迹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父神,一位是真实存在且慷慨降下恩赐的阿赖耶至高神。
选择哪一位显而易见。
他们尊敬足够慈悲仁爱的圣女,但阿赖耶能赐予他们所渴望的强大力量,背叛的筹码实在是太过诱人。
不知道多少神与王在暗中以这样的方式蚕食安图特,使得本就盛极而衰的安图特走上了加速崩溃的道路。
维萨德很清楚这些背叛者的存在,很清楚阿赖耶等神王的图谋,但他无可奈何,他挣扎过,但毫无意义。
当初这些信徒为了温饱与健康建立了安图特,现在他们为了更大的利益投向了另外的阵营。
虽说或许两者并不完全是同一批人。
但这就是本质。
一个人是理智的,一群人就是盲目的,只需一些鼓动与蛊惑,他们就会信以为真,就会盲目从众。
生命的最后一刻,丝黛拉一如既往的在圣教堂中陪伴父神,此时此刻,她的身心皆是无比宁静。
教堂外受到蛊惑的信徒们在暴动,却仍旧对这位圣女怀有无比崇高的敬意,无人敢来伤害她分毫。
直到不知是哪个异教徒在暗中纵火,将整座圣教堂点燃,维萨德顿时怒不可遏,提剑就将那人的头颅斩下。
人群顿时慌乱起来。
而后。
有人大喊:“大司祭滥杀信徒了!!”
混乱在加剧。
维萨德神色冰冷,不为所动,只是平静的走进熊熊燃烧的圣教堂中,在见到了跪在地上祈祷的丝黛拉后才表露出一丝迷茫。
“圣女,我该何去何从?”
丝黛拉的声音已极为苍老,她于此给予了维萨德人生中最后一次开导:“你此后不必再信仰父神。”
父神从来都是丝黛拉一个人的信仰,余者皆为盲从,或真正信仰的只是丝黛拉这位圣女而已。
维萨德真正在意的只有丝黛拉与安图特,父神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也压根不需要宗教来寄托内心。
这一点他自己也清楚。
但他还是问。
“为什么?”
丝黛拉反问:“你是否有愿付出余生倾尽所有都要做到的事,如果现在没有,不妨问问以前的自己。”
维萨德沉思良久。
毫无疑问是安图特。
他对安图特倾尽了所有的心血,最初的理由是什么,仅仅只是因为追随丝黛拉,想要实现丝黛拉的美好愿景吗?
不是的。
维萨德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当他年少时他食不果腹,为了一口吃的甚至不惜去偷盗他人的食物。
加入反叛军也不是为了多么崇高的理想,只是为了一口吃的,那时的他只想要自己吃饱就好了。
可在安图特他实现了自己的这个理想,他不仅能让自己吃饱,还能让许多跟从前的自己一样卑微的人也不用再饿肚子。
他知道吃不饱穿不暖有多么痛苦,所以当看到安图特在他的治理下大家不愁衣食住行后,内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自己也不知从何时起竟对此充满了使命感,维萨德对这个甚至配得上高尚二字的自己都感觉到陌生和难以置信。
从前的他是那样卑劣,是那样善妒。
他用了几百年的时间一砖一瓦的建造了如今的安图特,他绝不愿安图特就此毁灭,不愿这片能让大家安居乐业的理想乡不复存在。
他的眼神逐渐坚定。
回答丝黛拉的问题:“安图特依旧会是所有人都为之向往的理想乡与奇迹之国,哪怕毁灭,我也会将之重建。”
丝黛拉的气息逐渐虚弱。
“安图特的建立是你们的一砖一瓦所造就,从来就与神明无关,这份奇迹出自于你们自己的双手,即使不再假借神明的力量,你们依然可以创造这样的奇迹,不要因对我的盲目崇拜而蒙蔽了自己的双目……”
至此。
维萨德豁然开朗。
他单膝下跪,向这位无瑕的圣女献上最后的崇高敬意,随着丝黛拉的生命走到最后一刻,时间仿佛停滞。
丝黛拉的时间在倒流,苍老的容貌重新变得年轻稚嫩,那白发再次拥有了太阳般的夺目璀璨。
那给丝黛拉带来最初的希望与奇迹的光芒于眼前显现,丝黛拉睁开了眼睛,起身朝着光芒走去。
她欣然含笑,看到了某个人的身影。
“父神……”
时间恢复流动。
熊熊烈火将圣教堂吞噬,维萨德带着波澜不惊的神色浴火踏出,下一刻,数道惊雷般的攻击随后而至。
轰!轰!轰!
只一瞬间,圣教堂被彻底摧毁,这座象征着安图特的至高圣地在烈火与惊雷中化作了一片废墟,也将为安图特送葬。
锵!
维萨德对此全不在意,只是拔出长剑,目光扫过不知何时出现在周围的一道道身影,仿佛早有预料。
“阿赖耶的新任圣子,还有各大帝国与王国的王子将军,看来诸神与诸王为安图特准备了一个盛大的送葬仪式。”
阿赖耶新任圣子并不言语,只是提剑而上,一场不为常人所知的战斗一触即发,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只知那一日圣女丝黛拉与世长辞,安图特彻底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