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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盛举手划了一下,像拂走一片灰尘,“那件事周怀民已经帮她摆平,过去了。”

“这事我还要谢谢你家的二爷,不然我跟张艾斯的官司有得打。”

谭耀德故意这么称呼周怀民,气得周盛不住地咳嗽。

各人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从商会或是其他途径获取信息,涉及到自家的事情更是不会错过。谭耀德说:“我不会跟一个伤害过周家的人合作,这是底线。”

“说谁没底线呢?”周盛拍拍桌子,提醒谭耀德说的话太过分了。

“盛兄,咱们几家的关系,不是简单的只讲在商言商。如果你因是为资金紧张,今天涨价明天抽现金,我都忍了,毕竟这么多年,大家相互扶持也是应有之义。但你这样做,只怕还是不想谭琳跟周怀民在一起吧?既然根源在这,不如就摊开来说一说好了。”

谭耀德替自己斟了茶,也要往周盛杯里倒,周盛手掌把茶杯盖住挪开,道:“你就这么看好周怀民?”谭耀德把茶壶一放,“说多少遍了,我女儿的事我管不着。你倒是说说,你怎么管你儿子的。”

两位老父亲都沉默了。周盛道:“周怀民的前妻你也是知道,现在还给他打工呢。他是个惯于利用人的人,你把孩子交给他,放心么?”

“若是谭琳有眼无珠,受了伤害,那是她活该。”

周盛的眼里写满不信,谭耀德再道:“一味地保护孩子,他们是长不大的。”

“少讽刺我。”

“我们同为族长,说句实话,为家族选拔人才,就该推贤举能。平心而论,周怀民和周树基,哪一个更适合当周家的下一任族长,不是很明显么?周树基就是被你保护得太好了。”

周盛讥笑道:“谭琅若是不行,你肯放手么?”

“放。为何不放?谭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周盛堵着口气不吭声,端起茶杯喝起来,才发现已经喝干了。谭耀德举起茶壶,他把茶杯放过去,茶水缓缓倒入杯中,谭耀德的话也说得不紧不慢:“若是谭琅难堪大任,我也不会让谭琮顶上去,这个老三还差太多。族长的位子不好坐,要是能卸了这担子,我也乐得轻松。周盛,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呢?”

周家的族长只看着茶杯里轻轻转动的茶水,不作答。

此次谈话也无成果。

周家持续向谭家施压的后果,是谭家的酒店增加了新的供应商,降低了周家的供应比例。不久之后,还传出了谭家与九州合作的消息。

这事要追溯到周怀民出售股份一事上。为了减持股份,周怀民要出售三成的九州股票。赵咏枝买走一成,另有员工合计买走半成,剩下的被楚家买走了。

楚家有一艘豪华游轮,载着千余游客走高端旅游路线。此前都是委托九州进行船舶管理的,因为九州也有游轮,属于术有专攻。楚家既然入股了九州,就把这艘游轮也并入九州,一同运营。

楚谭邱三家和九州在游轮上搞了个活动,庆祝这次合作。谭家、邱家之所以在列,只因该活动同时庆贺082项目一期顺利收官。

不提寥、方两家对此如何反应,此举委实让周盛愁眉不展,胸口酸堵,认为楚家跟谭家一样,都在释放支持周怀民的信号。

周家内部一些人也看出来了,比如周连芳,已经开始公开表达对周盛的不满,在理事会上指责通宇集团的行政效率太低,人浮于事。通宇是周家的主要产业,高管都是周盛的人,说通宇就等于是在说周盛。

基金会的副主管周如海也说基金对常隆的扶持过多,应该把资源往其他地方倾斜。还有人翻出082项目的事,说当初不应该退出,不然现在能通过它回笼资金,并认为该有人为决策错误负责。退出决议是主要部门共同做出的,谁也不敢保证一定对,就算做错了也是大家的责任,但高管基本都听周盛的,所以这口锅还是往周盛头上扣。

风向在悄然改变。

周怀民这么多年都游离在周家外沿,只有些小字辈仰慕他。现在周氏内部有更多的人希望他能投入到周家核心,为宗门服务。那些受周盛压制的中层管理者在蠢蠢欲动,想要把周怀民推出来成为他们的领袖。

此前,周怀民与周盛的不和被压在小范围内,若是他真出来挑这个头,就是把两人的矛盾放到台面上来了。这对周家来说未必是好事。好些年纪大的长者在两人之间游走,既劝周盛要大度,别打压后生,也劝周怀民安生经营九州,别把周家掀翻了,再回去拉住家里的人别挑事。经过这些耆老的努力劝说,长房与二房算是暂时偃旗息鼓,一头忙着经营家族,一头忙着九州的新项目。

九州经过切割和重构,似乎上了一条快速道。那些得了股权的员工现在把公司当作自己家的,积极性大增,成天琢磨着如何拓展业务,如何提升利润让每期分红多一截。

谭家与九州的合作也是拓宽了业务面。游轮带来的数千客户为酒店增盈不少,但这些客户可不好伺候,酒店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务必要把口碑立稳了,才能把这条线路持续经营下去。谭家还准备开一间新店。

总之,谭琅忙疯了。

而谭琳还真给他联系了心理医生,等他回了家就拉着他,要替他约时间安排行为纠正治疗。

“我现在连找女朋友的时间都没有,还需要治么?”他早把这事给忘了,也不想花时间去做咨询。谭耀德得知此事,又把他提到书房,跟他说要是不去,就把上次气走的相亲对象娶回家,以后保证不再管他。

谭琅计较一番,这才给那家人道过歉,再跑去求婚多半只有吃闭门羹的份,他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如此低三下四。想要娶到那家的女子,都不知得花多少功夫,还不如去做治疗算了。

“行吧,就当是周末放松了。”谭琅回头一想,又觉得不对。“爸,你就不管小琳和周怀民的事了?”

“怎么管?先这么着吧。”

对于自己的女儿,谭耀德早放弃管教了。她跑出去工作那么些年,能回家来就是有进步。

其实谭耀德能感觉到,周怀民在通过九州向他示好,这位后生不声不响地为他和谭琳的事做着努力,身为父亲看在眼里,也是欣慰的。要不是周家情况复杂,周怀民的表现无可挑剔。这也是为何谭耀德默许了两人在一起。他继续对谭琅道:

“再说,怎么能因为周盛不高兴,就剥夺小琳的选择权。如果我连自己女儿的权益都保障不了,还有脸当谭家这个族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