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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的派对很多,大家都在趁着假期狂欢,但谭琳已不想再出门。她哥在外面忙完工作的事,也回了家,还带着一只小猫。

小猫不过几个月大,圆圆的眼睛看得人心尖尖都化开了。谭琳逗着小猫,问她哥是不是跟女友分手了,这猫是分手的产物。

谭琅默认了。

这就是谭琳的兄长,事业与女人在他手里都得心应手的谭家少东。谭琳只能庆幸他还维持着不吃窝边草的底线。否则,他若去招惹其他几家的姑娘,大概半年就要被人上门骂一回,谭家的门槛都会被踩烂。

谭琳在客厅,跟佣人研究着给小猫买些什么用具,同时得防着三只萨摩耶对小猫的过度好奇,以免吓到它。

“小琳。”谭琅在楼梯口喊她上楼。

这会儿他已换了一身黑色礼服,让谭琳给他挑一款领结。这人没了女朋友,好像就不会配衣服了。谭琳帮他选了一款,他挂到脖子上对着镜子看过,又指了指领结,让谭琳给她系好。

谭琳过去,边打结边说:“你怎么不等过了年再分手。现在这么多应酬,没有女伴多不方便。”

“没分也不会带出去,不适合。”对着家里人,谭琅无需说套话。工作,家族,女友,三块区域只有前面两个会产生交叉。女友是属于他个人的独立区域,不会出现在其他地方。他又说:“你分了是吧。要不一起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不去。”

谭琳回想了下,肯定是老三把她分手的事说出去的。她把领结系好,调正位置,退开两步端详,觉得很不错。

一身正装的谭琅正是风流倜傥的雅痞代名词。他个性洒脱,举手投足之间带着随性,又不显粗鄙,是那种蹲在地上都能帅得一塌糊涂的人,从小就很受女孩子欢迎。对于他,谭琳有个更不客气的形容词——斯文败类。他前任无数,但他的心貌似少长一根弦,不会为任何女人跳动。从交往到分手,从来都是干脆利索,结尾时毫不留恋。

当然从家人的角度来看,谭琅又是无可指摘的。他关心和重视家人,更把继承人一职做得相当出色。也正是这样,他们的父亲才会对他的风流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性无视。

谭琳拒绝跟她哥去宴会,也是真不想去那里找对象。她知道,自己已经过了最佳的择偶年纪。那些条件好的男子,没结婚大概也订婚了,剩下的多半是她哥这种还没玩够的浪荡子。

要么就是年纪比她小,没来得及处对象的。可她打心底抵触姐弟恋,不然只要把楚冉抓住就行了。楚冉不忍心伤害她,她要是强迫他,还真有可能逼婚成功。但韶华易逝,她不想过个几年就要跟小妹妹进行丈夫攻防战,把心力消耗在离婚官司上。

谭琳一心窝在家里侍弄猫咪,跟猫狗打成一片。她母亲倒是希望她多出去走走,谭琳拒绝了几回。这一回轮到楚家,是楚老夫人开茶会,邀请的都是相熟女眷,谭夫人要陪丈夫去另一个聚会,便让谭琳代她去。

谭琳想了下受邀名单,笑问:“妈,这不会是在替楚冉物色对象吧?你要我去跟那群小姑娘争?是有多怕我嫁不出去啊。”

谭母对她这说法只是笑了笑,“这个要看楚老夫人和他母亲同不同意了。别想多了,楚冉还小,没那么早考虑。”

“对啊,我哥倒是应该考虑了。你都不催他。”

说起长子,谭夫人唯有叹气。

谭琳想到自己几年没去过楚家,还是去一趟吧。

谭琮得知她要去楚家,便以看小时候的树屋为由,腆着脸同去。谭琳就调侃道:“老三,女人的茶会你跟过去,是搞不清楚自己的性别吗?”

“什么性别,现在不就一句话的事嘛。”

谭琮开着车,到了楚家所在社区。谭琳隔了数载没来,路边的景色既熟悉又陌生。她张望着,想看看有些什么变化。

街道两边的银杏树掉光了叶子,枝丫指向天空,画出细致的线条。梧桐顽强地保留了些许黄叶,冬天的阳光照射其上,增添了温暖的色彩。

街道两旁的房屋错落有致,间距十分宽阔,至少有五十米。各个庭院都经过精心设计,草坪修剪得齐整,品类不一的灌木和花卉被有序安置。行走其中,如同走入静谧的私人公园,这些庭院也是房屋之间的屏障,保障了每栋屋子的隐私。也有些屋子远离街道,隐匿在庭院深处。

车即将行到楚家,街道两侧的树木愈发浓密,房屋的间距变得更远。不期然地,在一处茂密绿植的后方,一栋白色屋子悄然出现,虽未展全貌,但已落入谭琳视野内。

周怀民还住在那吗?

疑问就这么提了起来。一个不愿意记起的名字,就这么伴随着白色屋子浮现。她低下头不再看,试图压下念头,记忆却不放过她,幻灯片一般自动播放。这间白色屋子住着她的密友,还有那位清冷的少年。两人在球场边起过冲突,她砸破他的头,他替她清理伤口。他数落她拖累队伍,又在靶场里矫正她的射击姿势……

幻灯片最后播放到一场晚宴,一对青年夫妻,她的手挽着他臂弯,两个人怎么看怎么碍眼。

谭琳想回家,不想参加茶会了。奈何车已驶进楚家大院,宋管家前来相迎,告诉他们来得最早,其他宾客尚未抵达。琳娜在帮忙布置花厅,谭琮拉她去看木屋,谭琳不想闷在屋里,一块去了。

楚家他们很熟。穿过后院,与主楼相望的是一栋两层高的副楼,也就是楚家私教院所在。现在是长假期,平时来上课的孩子们都放假去了。副楼再过去是草坪,自然生长着一些灌木和花草,草坪另一头就到了小湖边。湖边的老橡树依然那么高大,似乎它生来就是这么魁梧。它是孩子们的乐园,谭琮跟楚冉幼时搭建的秘密基地还在。楚冉没说要拆,管家就会用心维护它。谭琮带琳娜爬上去,寻找小时候刻下的痕迹。

谭琳心不在焉地看着湖,思绪又飘向遥远的过去。

这个鬼地方。

这个开启她噩梦的小湖。

在谭琳青春期的记忆里,占据主位的不是明星不是潮流趋势,是周怀民。而把那些琐琐碎碎的一切串联起来的,就是这里。

那个暑假,宋管家提醒她不要到小湖玩。她不服,明明看到几个男孩子去了湖边,凭什么不许她过去玩。于是她借着灌木丛遮掩,悄悄摸到湖边,然后看到了毕生难忘的画面。湖边搭了个跳台,几个男孩子爬到最高处,呼啸着跳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那场面把谭琳震撼得目瞪口呆。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她被呼喊声叫回神。跳台阶梯那边,周怀民和几个少年或站或坐

谭琳的世界崩塌了。

她落荒而逃,去找好友王雨倩控诉,为什么?周怀民怎么能这么做?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友听了半天,说她肯定是喜欢了周怀民。周怀民那么可恶,自己居然会喜欢他,喜欢他就算了?谭琳哭得更凶了。好友不断安慰她,说:“也许他也喜欢呢?你还是有机会的。”

可是那个暑假过后,周怀民就上大学去了。

为了寻找答案,她考入他所在的大学,他却提前毕业走了。

这样也好,放弃吧。好友劝她。

谭琳认为这话很对。她认为自己傻够了。只是一个缥缈的背影,何必如此执着。

她以为自己做到了,忘记了那个背影,直到收到他的订婚请柬。

原来她是有机会的,只是她把机会给了别人。

最可恶的是,她还会为那张请柬心痛。

她找好友喝了个酩酊大醉。

她的心被他剜了两刀。支离破碎。

他订婚,结婚,她都没去。

她避开所有他会出现的场合。

她要彻底死心,她要谈恋爱,她要忘记周怀民。

时间治愈了她,让他逐渐成为了一段尘封的记忆。

直到去年,谭琳才在一场宴会上遇到他。多年不见,记忆中的少年与西装革履的青年才俊相距甚远,她快认不出来了。他与他的妻子站在一起。她心中五味杂陈,并未上前打招呼就走了。

“姐!”

“啊?”

谭琮在唤她,将她拉出了乱七八糟的回忆里。

“走啦,其他人该到了。”

回到主屋后院,只见邱卓玉坐在喷泉边,看到谭琳他们走近,起身打招呼。谭琳觉得她有意看着自己,也不惧她,刻意落在最后。等谭琮他们进了屋,邱卓玉的目光一沉,说:“与其把时间耗在表哥身上,不如趁那张脸还能看,赶紧找个人嫁了吧。”

谭琳轻哼道:“在说你吗?原来还有点自知之明。”

“承认船上那个女人是你了?到这时候才来争,是不是太晚了。”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里跟人吵架。看看今天来的都是什么人,真以为只是来喝茶的?”谭琳越过她。

邱卓玉哼道:“反正你不会有机会的。”

“哦噢。我已经跟楚冉说了,不能选你。”她冲她挤挤眼,“他答应了。”

这里是楚家,邱卓玉不敢放肆。谭琳激怒了她,见她憋得脸都红了,谭琳原本糟糕的心情也好了些,哈哈一笑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