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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银红赶在杨如期歇息之前匆匆进了正屋。

银红神色愉悦,回道,“今日意儿哄了二少爷带她上街去买胭脂,就撞上长乐侯府的大少爷,钱大少爷一看意儿跟了杨少武便出言不逊,俩人打起来了,钱大少爷不知哪里捡到一把小刀,扭打之间顺手就捅了二少爷的腹部,当场便血流不止,吓得跑掉了。”

房嬷嬷先是一怔,随后不解问道,“既然钱大少爷如此喜欢意儿姑娘,这意儿姑娘为何先前没有跟着钱大少爷。”

杨如期笑了一声,看向银红,银红忙解释,“钱大少爷哪方面不太行。”

一个妓女若怀不了子嗣,连贱妾都是做不了的。

屋里碧青几人都不由红了脸。房嬷嬷尴尬了一下,暗道,哪门子不提哪门子。

银红忍了心中的恶寒,接着又道,“本来钱大少爷与二少爷就不对付,又加上意儿有意挑唆,这才光天化日之下在人家铺子里大打出手。”

杨如期闻言,伸手拉拉披帛,目光看向窗子上的水仙花,问道,“侯爷那边可有动静?”

“下午二老爷派人去了长乐侯府后,杨侯爷和二老爷就在正院详谈了许久,”银红顿了顿,“傍晚长乐侯府那边就派了大管家过来了,聊了什么奴婢打听不出来。”

“聊了什么不打紧,打紧的是咱们新上任的柳大人知不知道内情。”杨如期看向银红,笑吟吟地。

银红会心一笑,“柳大人最是品行高洁,刚正不阿。”

早朝,金銮殿。

永丰帝身边的宦官总管高元盛高声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柳文竹便从一众官员的队伍里,站到中央,恭敬地行礼,“臣有事启奏。”

永丰帝正色道,“何事?”

柳文竹恭敬地垂着头,语气不急不缓,“臣参奏长乐侯府大少爷当街打架斗殴,持刀行凶,长乐侯府藐视律法。永乐侯府二少爷当街打架互殴,且未成家便豢养外室,使其有孕。永乐侯府品行不端,明知故犯,不予改正,藐视律法。”

众人闻言都望向柳文竹,眼里有震惊的,有平静的,有气愤的。见过大风大浪的眼观鼻鼻观心,一些年轻的官员,实在佩服柳文竹敢说。

杨侯爷横眉立目看向御史大夫丁啸,昨夜明明递过信儿,说好缓两天,他自去陛下那儿请罪的,怎么手下的兵跑出来参奏他。

丁啸有些尴尬,只能讪讪地冲杨侯爷眨了下眼,他想着柳文竹是个新人,料定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和人脉,就没有知会,不想失策了。

永丰帝坐在龙椅上,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询问杨侯爷,“永乐侯,柳大人说的可是实情?”

杨侯爷藏怒宿怨,克制住愤怒,垂下头,“此事是真,不过都是那妓子,心机深沉,挑拨离间,我与长乐侯府都是遭人算计啊。望陛下彻查。”

“永乐侯,那姑娘早就被贵孙赎了出来,消了贱籍,现已经是良民,”柳文竹神色平静,好心提醒道。

“陛下,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我孙儿乃是遭人算计啊,望陛下彻查。”杨侯爷痛心疾首地喊道。

“陛下,不如宣长乐侯进殿对峙,”其中有人建议道。

柳文竹看了那人一眼,并不放心上,转而掷地有声,“遭人算计,那也要有机会被算计,钱伟杰当街行凶,许多百姓都看见了,若是因为自己吃了亏便要置人于死地,那朝廷律法是摆设吗,府衙设立是笑话吗,各位大人是吃干饭的吗。”

一连三个反问,震惊金銮殿,不少人眼里泛起嘲讽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神色。永丰帝眼里闪过欣赏,此人不畏权贵,出身寒门,刚正不阿,正是他需要的臣子。

杨侯爷刚要说话,就被永丰帝打断,“此事交给刑部侍郎陆远彻查。”

陆远站出来,拱手领命。杨侯爷的话只好咽进喉咙里,差点给呛着。

下朝后,丁啸拦住柳文竹,叹息道,“你小子事先怎么不跟我打招呼。”柳文竹闻言,一脸懵懂,“大人,属下只是做了职责所在之事啊。”

丁啸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万一这其中有误会,岂不是白冤枉了人,以后遇事还是同我们多多商量。”

柳文竹忙拱手,“大人说的是,以后我多多向您讨教。”

丁啸听见这话,松了口气,心里想着还不是无药可救,柳文竹便又接着说,“大人不必忧心,我们只管忠君之事,食君之禄,真相自然有刑部去查。”

说完就拱手告辞,留下丁啸在宫道上凌乱。

杨侯爷下了朝之后,马不停蹄去了派人去请长乐侯一见,私下需共同商议。

汴京某角落的一所雅致别院里,本该去查案的刑部侍郎陆远出现在了这里。

李轻舟到达时,陆远刚好喝完一杯茶,见李轻舟进来,起身行礼,神色之间皆是恭敬。

李轻舟走到上首坐下,久喜端着一杯茶进来,放在李轻舟手边,然后肃立在一旁。

“何事,”李轻舟轻声问道。陆远忙将今日早朝之事一字不差告知,便又接着说,“永乐侯已经差人递信给我,约我一见。”

李轻舟闻言心中思量起来,以柳文竹与杨如期的关系,这件事若是没有杨如期的示意,他是绝对不会信的。

那杨如期为何要这么做,这其中是否有不为人知的秘事,“去查一查永乐侯府,越细越好。”

陆远下意识嗯了一声,才发现久喜抱拳领命下去了,原来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

李轻舟抬眼看向陆远,陆远咳咳俩声掩饰尴尬,问起正事,“世子,这见是不见?”

李轻舟不答,却说起别的,“永乐侯近日与董之风倒是有些来往。”

陆远微微思索,便明白了李轻舟的意思,他起身行礼告退。

陆远走后,先是派人去查斗殴,后又亲自去了胡同见了那位姑娘,心中便有数了。傍晚去赴杨侯爷的约,敷衍了一番,回家写了折子递进宫里。

次日,永丰帝以杀人未遂的理由将长乐侯府世袭罔替改为世袭五代,并赔付永乐侯府白银五百两。永乐侯府教子无方,品性不端,豢养外室,世袭罔替改为世袭七代。

圣旨一下,整个汴京勋贵子弟安分不少。

杨侯爷领着整个侯府接旨的时候,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偏偏还要对传旨的太监谢恩,做出一副感恩陛下的模样,笑比哭还难看。

送走传旨太监,众人立马卸掉了笑容,白氏更是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杨侯爷耐住怒火,将众人挥散,留了二老爷三老爷杨少文,带着几人去了紫金阁。

回到听雪阁,碧蓝差了小丫鬟去打听,只说杨侯爷他们在紫金阁待了半个时辰,有心腹在院外守着,听不到说了什么。

碧蓝让小丫头下去,关好门,才转头问,“罚也罚了,这意儿姑娘可进的了侯府?”

杨如期笑了笑,眼里嘲讽之意尽显,“二伯母会求着祖父,将意儿姑娘抬进来的。瞧着吧,今年咱们侯府要办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