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如期捂着手中的一只小巧的和田玉青莲花纹手炉,正站在回廊上等消息。
一刻钟后,碧蓝气喘吁吁地快步走到杨如期面前,杨如期一脸期待的问,“可到汴京了。”
碧蓝点头,欣喜地回复,“到了,已经进了靖安侯府了。”
杨如期听到想要的答案,眉开眼笑,“走,去跟祖母请示,明日我们去看望外祖父外祖母。”
老夫人想着杨如期近一年都没有出过门,平日也听话乖顺,很快就同意了。
返回的路上,主仆三人,脚步都轻快很多。
回到院落,房嬷嬷就赶紧准备明日去靖安侯府的礼品。
“嬷嬷,之前那件火狐斗蓬装上,”杨如期叮嘱道,房嬷嬷笑眯眯的应了。
晚间,屋里饭菜已撤了,换成了梅花牛乳糕供杨如期零嘴,气氛一派温馨。
银红进来时,碧青碧绿在一旁聊天,杨如期在交椅上看书,碧蓝在沏茶,率先看到银红,正好把手上的茶端给她,“银红姐姐来了。”
其余几人闻言望过来,银红先谢过碧蓝,端着茶杯笑着走近杨如期,行过礼,便道,“还是小姐屋里暖和。”
“那是,所以我们都喜欢窝在小姐屋里,”碧青笑着接过话。
银红嗔怪道,“满屋子就碧青丫头是福气的,姐姐我就是在外头奔波的命。”
几人笑了起来,碧青捂着嘴,做成一副生气的样子,“你们就爱打趣我。”
碧绿捏着帕子,起身走到银红身旁,问道,“银红姐姐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事?”
银红这时正好喝了口茶,待吞咽下才说,“正是呢,是喜事。”杨如期一听,目光从书上转移到银红身上,“哦?”
“奴婢派笔儿没事就多去找丁香院的小丫鬟聊天,傍晚笔儿看见葛姨娘的贴身丫鬟香烛,偷偷摸摸的从外头回来,奴婢便去了小门打听,香烛下午出了趟门,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银红顿了顿,双手捂着茶杯取暖,又接着说,“我便叫笔儿盯着香雪阁,笔儿说,她躲在角落里隐隐约约瞧见香烛在屋里熬药。”
碧青坐在小兀子上,胳膊抵在膝盖上,双手托着头喃喃,“这是哪门子的喜事啊?”
碧蓝失笑,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平日的饭白吃了不成。”碧青撇撇嘴,不出声了。
杨如期放下书,神色淡然,“意儿姑娘这方子,效果甚好,葛姨娘瞒不住多久,看着吧,她肯定会找个机会说出来的。”
银红赞同杨如期的说法,附和道,“除夕那晚可是好机会。”
杨如期点点头,顺便问道,“二哥那边?”
说到这个,银红便意味不明的笑起来,“二少爷常往下街胡同去”。
杨如期心里就有数了,漫不经心说了句,“那等怀上了,就让她把药下了。”
“小姐放心,这事她比我们更着急,”银红正色道。
“辛苦你了,你明日可要随我去靖安侯府?”杨如期估摸着温嬷嬷应该会从岭南去外祖母身边,银红和温嬷嬷情同母女,也是一年多没见了。
银红一喜,“谢小姐。”杨如期微微一笑,“下去好好歇着吧。”银红将茶杯放下,退了出去。
次日,一大早,听雪阁便忙碌起来。
杨如期带房嬷嬷碧青碧紫银红出门,另夏生带着俩个小厮搬箱子。这次是从正门走,光明正大的坐马车。
前头那辆大的,杨如期带着房嬷嬷碧青碧紫坐,夏生赶车,后头马车装着两口大箱子,并两个小厮跟车,银红坐里头。
杨如期昨天差人报过信,是以到的时候,舅舅舅母还有表哥温华就在进门的院子里等着。
杨如期下车时,温嬷嬷迎了上来,看见杨如期好好的,便放下心,带着一行人进去。
杨如期看着靖安侯府四个大字,心中颇为感慨,梦里她自九岁后便再没有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而今踏入这府内,恍若入梦一样,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进了院子,杨如期瞧见了舅舅,眼眶微红,舅舅和母亲生的很相似。温伯看着颇为像姐姐的外甥女,心中伤感起来,一时舅侄儿俩人相对无言,都眼眶通红。
余氏见杨如期愣住哪里,上前拉起了杨如期的手,摸摸她的头,感叹道,“如期现下都这么大了,”杨如期回过神,向余氏行礼,“舅母。”
余氏笑着应了,杨如期又向着温伯行礼,“舅舅。”温伯连哎两声,有些忧伤,又有些欣慰,“期儿。”
杨如期垂眸,掩下眼里的心绪。“表妹。”这声音温柔动听,杨如期闻言,抬头看向声音来源,舅舅边上的少年穿了一身窄袖的黛青色衣裳,身材修长,清风朗月,五官极其分明俊朗。微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让人瞧着赏心悦目。
“表哥,”杨如期回礼,微微笑着。温华漆黑的眸子晶亮,微笑道,“祖父祖母翘首以盼,表妹到了,就快进去吧。”
“华儿说的是,咱们进去吧,”余氏拉着杨如期的手,领着她进屋。
进了正屋,杨如期见上头坐着年五旬,头发有些发白的外祖父外祖母,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下来了,外祖母阴氏上前一把搂住杨如期。余氏见机便退到一旁。
“期儿,你受苦了,”阴氏流着泪,一手摸着她的头,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听着外祖母温柔的嗓音,杨如期不言语,将自己的脸埋进了阴氏胸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越哭越凄惨,阴氏察觉不对劲愣了愣,侧头看了一眼温伯,温伯也一副不甚了解的样子。阴氏只好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哭够了,杨如期才抬起小脸,嗡声嗡气道,“外祖母,您跟母亲真的很像,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母亲了。”
其他人闻声,悲伤之色映了满脸。阴氏心疼的紧,替杨如期擦了擦泪水,柔声细语安慰:“期儿,外祖母在呢,外祖母永远陪着期儿。”
杨如期点点头,收住了泪,侧头越过阴氏,对着温成微微一笑,“外祖父,期儿也想您”。说着从阴氏怀里出来,往温成身上扑去,温成稳稳当当的接住了杨如期,宠溺道,“几年不见,期儿重了好些。”杨如期从温成怀里出来,认真道,“上次您抱我的时候,我才九岁呢,如今我快十二岁了。”
温成身材高大,杨如期站在他面前只到胸腹处,衬着杨如期格外娇小,他浑厚的嗓音带着打趣的音调,“十二岁怎么了,你便是二十岁,在我面前还不是小娃娃。”
杨如期噗嗤一笑,又哼了一声。
阴氏见祖孙俩聊得不亦乐乎,擦干眼泪,笑了起来。
真好,如今她可以见到外祖一家,以后也能时常通信,看着眼前真实的场面,杨如期安心下来,于是又变回平静如水的她。
温华几乎一瞬就捕捉到杨如期的变化,刚刚还是撒娇爱哭的小妹妹,下一瞬便沉静下来,灿如春华,皎如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