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请姑娘通报一声,我哥哥方才吃了那药腹痛难忍,现下已然人事不知了!”
婢女刚端着琉璃要的热水回来,就见屋内乱作一团。
方才还好生生坐着的奚行昭倒在地上,琉璃手足无措地抱着他,眼中噙满了泪。
这种情况此前从未出现过,婢女满头大汗地请示了慕怜儿院内的人。
“你这样慌慌张张的,也不怕主子看到罚你?”
不过是个看门的小丫头,因在慕怜儿院里服侍,比旁人见到少宗主的次数多就抖了起来。
放在今日之前婢女肯定要赔笑脸,不过灵药失效事情大条了,她也没心思应付小丫头。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小丫头惊呼一声,那药的灵性她是亲眼所见的,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都能救回来,没道理应付不了一个瞎子啊。
不过婢女脸上的惊慌不似作伪,小丫头也紧皱着眉头。
“少宗主正在里头和主子说话,你叫我这时进去我可没那个胆子。”
虽说慕怜儿心善,必不会叫卿寂随意处置人,但她到底只有一双眼,哪日不留心她恐怕就要去见她那对早死的爹娘了。
婢女听她言辞多有推脱,偏偏奚行昭方才人事不省的样子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姑娘说她哥哥是吃了药才变成那样的,万一人真出了什么事,他们招摇宗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灵药治好了一百个人是不错,但只要治死一个就瞬间从灵药变毒药了,谁都不敢去赌那个可能性。
见那小丫头还犹犹豫豫的,婢女冷脸道。
“那人现下就在招摇宗里头,若再耽误一时半刻没了命,你能担待得了?”
小丫头被她这话唬到,脸色苍白地让开身位,见婢女冲进去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这可是你非要闯进去坏主子的兴儿,横竖怪不到我头上。”
婢女进了院门也不敢乱闯,好容易逮到一个平日里在慕怜儿近侧服侍的。
“紫藤姐姐,怜儿姑娘此时可得空?”
紫藤见那婢女满头是汗,皱着眉头挥了挥帕子,“你素来稳重,今日怎的跟个慌脚鸡似的?”
婢女连忙将事情原委道出,知道利害的紫藤也顾不得会被少宗主训斥,叩响了房门。
······
“没救了。”
楚浔拿过一旁的巾子擦了擦手,他刚刚被薅过来紧急为床上的人施针。
不过看着胸口处起伏越来越微弱的奚行昭,显然起的效用不大。
“哥哥!”
琉璃泪眼婆娑地扑上去,攥着奚行昭的衣角泣不成声。
慕怜儿脸色惨白地瞥了一眼床上面容俊秀的少年,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不应该啊······”
站在她身后的卿寂默不作声地观察着床边的少女,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人······
琉璃顶着卿寂探究的眼神面不改色,她和奚行昭易了容,就算是芙珍来也不一定能确定她是琉璃。
“怜儿姑娘,您给我哥吃了什么东西,我哥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琉璃兀自啼哭了一会儿,就双目赤红地回身看向慕怜儿。
慕怜儿一怔,转而求助似地看向卿寂,那药是卿寂拿给她的,之前从未出过问题,怎么这回······
“是你哥自己命不好。”
卿寂淡淡道,他甚至不肯多看床上气若游丝的奚行昭两眼。
如果他不这么傲慢,说不定能发现奚行昭是装的,为的就是赖在招摇宗查明那药丸的来历。
“我哥虽然眼睛不好使嘴巴也说不出话,但在来你们招摇宗之前还是好好的啊!”
这也叫好好的······吗?
琉璃控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卿寂,在众人一言难尽的目光下继续说道。
“原以为怜儿姑娘是再世活佛,没想到把我哥治成这样就撂挑子不管了!”
慕怜儿眸光闪烁了下,低下头不肯和琉璃对上视线。
这可是在招摇宗,只要她皱个眉头自会有人为她分忧。
果然卿寂冷笑了一声,开口道:“那你待如何?”
琉璃像是被他的冷脸吓到了,抽抽嗒嗒道:“我哥是吃了那药才变成这样的,你们总要把他治好才行······”
卿寂摆了摆手,又点名楚浔在这陪琉璃等死,准确来说是等奚行昭死。
楚浔原以为这桩差事很快就能撇了,没想到奚行昭那口气足足吊了七天还未散。
“楚先生,嗑瓜子吗?”
楚浔背着药箱进屋时,看到满地的瓜子壳两眼一黑。
“你哥呢?”
琉璃眼珠一转,刚刚闲适的表情被愁苦所替代,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是老样子······”
楚浔额角一抽,不信邪一样去搭奚行昭的脉,脉相一如既往,没救了。
但当真没得救吗?
楚浔狐疑不决地来回扫视床上双眼紧闭的奚行昭,还有桌前一边叹气一边见缝插针嗑瓜子的琉璃。
“楚某医术不精,实在看不出令兄为何至今昏迷不醒,不若姑娘另请高明?”
琉璃听了这话就炸毛了,瞪着楚浔,“你这是什么话!我兄长是被招摇宗害成这样的,自然得由招摇宗的人治好他!”
楚浔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姑娘要死要活赖在招摇宗,意欲何为?”
要死指的是躺在床上装死的奚行昭,要活指的是一顿要吃两碗饭的琉璃。
他虽然探查不出奚行昭脉相异常的原因,不过七天了,是头猪也知道他一时半刻死不掉。
琉璃眨了眨眼,将手上的瓜子渣拍干净,从怀里掏出一条发带。
?
楚浔看着搓了搓手,面露难色的琉璃心里咯噔一声,虽和这姑娘相处时间不长,但她每每郑重其事都会说些让人目瞪口呆的话。
“其实我和兄长来招摇宗,不仅是为了给我兄长治病,还是为了来找我那个抛妻弃子的渣爹。”
······
楚浔目不转睛地盯着琉璃掏出的东西,这种云纹样式招摇宗遍地可见,不过多用于衣裳上,还未曾有人绣在······
不对,楚浔眸色一沉,目光灼灼盯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姑娘。
招摇宗里用类似发带束发的,也只有那一人而已。
······
“珍娘,你瞧瞧我带谁来见你了?”
说话的男人长身玉立,金相玉质,如瀑的银发只用一条绣着云纹的白色发带系着。
他含情脉脉注视着的女人······却躺在冰石上宛若睡美人一样紧闭双眼。
“咕唧!”
没有得到回应的男人笑意一凝,抓着小刁的手不自觉使了过重的力。
小刁冲面前的男人龇牙,琉璃和奚行昭可以用易容术遮盖容貌,小刁的存在却过于显眼,只得将它安置在招摇山里。
原本小刁在山里抓鱼捕鸟好不快活,不知卿辞从哪儿知道它的藏身之处,将它抓到了招摇宗内。
男人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存在,那在招摇宗里的琉璃和奚行昭,身份未必没被他识破。
想到还蒙在鼓里的小主子,小刁就奋力想逃出男人的魔爪。
却不料它一蹬腿,看清了石床上那人的脸,“咕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