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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医生,这是家里自己做的鱼干,他爸晒秋准备过冬的,我想你是岸上来的,应该没吃过这东西,就嘱咐他爸晒秋多做了点。”

“晒秋”是海岛人约定成俗的习惯,渔民打鱼归来,为了防止海鲜变质,通常要腌制晾晒,能保存得更长久。而在冬天不出海的时节,这些干鱼、腌鱼就成为了下饭的菜品。

陈莲香也没管沈润秋接受与否,便一股脑全给她塞到桌洞里,“沈医生,您下班别忘了拿!”

“沈医生,这次我和大壮过来主要是想让你给月月起个名字。”陈莲香抱着孩子,“过段时间孩子要去上户口,我和大壮商量了好多,最后还是想麻烦你……毕竟我和孩子的命都是你救下的。”

陈莲香眼中浮起了一抹泪光,“刚生完孩子的时候家里乱,也没顾得上这些,除了起名,我还想让孩子认你做干妈。”

怀里的月月醒了,看到沈润秋的脸,不知为何竟是伸出手来,刘大壮连忙将孩子塞给她。

沈润秋在岛上办事总是风风火火的,如今怀抱婴儿,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她没当过妈,抱孩子的机会更少,眼看几个月前还是皱巴巴的孩子如今长开了些,沈润秋不免感叹小孩子生长迅速。

“名字你们起好了,让我来多不合适。”沈润秋逗弄着月月,忽然笑了,“月月是她的小名?”

“对,我们月月有小名了,是在娘胎里就起好的,我和大壮没文化,也想不到什么有内涵的名字,思来想去还是找您最合适,孩子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起个名字就更应该了。”

陈莲香一副不容拒绝的语气,沈润秋也没办法,皱眉想了半天,“我记得你生孩子那晚是个初一的天,对吧?”

陈莲香点点头,“刚好十月一,您还记得啊。”

“我看,要不就叫新月?”沈润秋语气不确定,她给狗给猫起名,还没给人起过。

要是小狗小猫,叫个团团圆圆也就糊弄过去了,怎么顺口怎么叫,孩子的大名可是件大事,又要避免谐音被同龄孩子笑话,还得有内涵,实实在在把沈润秋难到了。

“新月?这名字好啊!”

王兴明就凑过来,也逗弄着月月,“新月就是新的开始,你看,孩子月初出生刚好是一轮新月,莲香也度过了人生一关,大壮又鬼门关里闯回来,眼下又是新年,这名字太好了!沈医生你真有水平!”

“刘新月,这名字只是听起来就超凡脱俗,比什么翠花兰花好听多了!”

夫妻俩和沈润秋聊了一会儿,留下一兜子新年礼物就抱着孩子跑掉了。

沈润秋望着桌面的咸鱼,嘴角一抽问王兴明,“王医生,要不这鱼你拿回去?”

“这是莲香送你的,我怎么能拿走。”王兴明翻着病历,嘿嘿一笑,“沈医生,你就收下吧,实在不会做就去食堂问问大师傅,就是前段时间抡勺脱臼来找你那个,他做咸鱼颇有手法。”

还好鱼干含盐量极高,基本不用担心坏掉的问题,沈润秋想着要不带回去给沈翊秋。

正好这小子天天在信里嚷要吃海鲜,刚好给他带回去解解馋,等到他高考结束再去实现吃海鲜的愿望。

之后便是一波又一波人前来给她道贺新年快乐,一天过去,沈润秋没看几个病人,咸鱼腌鱼倒是收了好几条。

索性到后来沈润秋见着人提鱼进来,就简化贺年程序直接把人推走,也没给人留下送咸鱼的机会。

即便大伙来找她不是看病,但沈润秋并没觉得厌烦,反倒觉得这些黎明岛的居民特别可爱。

他们思来想去也没想到送什么,因为沈润秋虽然外地来到岛上,可家里的补给却是一直没断,再加上韩牧潭在驻地每个月也能分到物资,因此她在岛上的日子并不见得有多艰苦,反倒是远离了江洲那些亲戚的烦人,既滋润又清静。

*

梁雪晴这几天过得并不自在。

段金枝以熟人之名将她接到家中照料,虽然给她收拾出来了一间卧室,但梁雪晴住着怎么都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她已经下定决心,回去就和父亲说清楚自己对庄全没意思,也省得这一家人天天打她的主意。

那晚在卫生院里段金枝问出的话,梁雪晴光是想想都心有余悸,她只是受伤,庄全他母亲就迫不及待地考虑影不影响生育功能,合着这一家人就把媳妇当生孩子工具看了!

在庄家康复的第二天,严雄带了几个文工团的同事来探望她,刚一进门看到宽敞干净的屋子,便有人感叹在岛上有熟人就是好。

“雪晴,你这小生活挺舒坦,这地儿比招待处好多了!”一个相熟的老同事摸着干燥的床单感慨,“岛上就是潮,我感觉再住几天都要得湿疹。”

梁雪晴脸上虽挂着笑容,但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说什么反驳的话。

旁人看着她舒坦,却不知道她每天活在这一家子的监视之下有多煎熬!段金枝总是若有若无地把她和庄全放在一块,但她并不喜欢庄全!

对于庄全,她甚至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厌烦。

丁曼丽看她笑得勉强,心底得意接话道:“要比福气,咱们在场的每一个可都比不过雪晴,在团里招前辈喜欢,严团长多看重?来到岛上还有这么好的婆家伺候,想来以后日子比我们都滋润!”

梁雪晴手里紧攥着衣角,看向丁曼丽的眸光充满了不甘。

临走时,丁曼丽特意留在最后一个,看着她那条病腿,状似安慰道:“雪晴好好恢复,大伙可都等着你回来呢。”

“丁曼丽,”梁雪晴暗着的脸抬起,“不嘲笑别人会死?”

“我嘲笑你了?”丁曼丽捂嘴轻笑,“来你说说,哪句话嘲笑你了?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我对庄全根本没意思,你再瞎说,我就……”

“你就怎样?”丁曼丽走得离她近了些,“梁雪晴,你不会以为还有机会回文工团吧?”

“你看上韩团长,人家理不理你还是两说,转头又住到相亲对象家里。诶哟,我要是你早就羞得一头撞墙了!怎么会有女人这样做,还好意思造谣别人脚踏两条船的?”丁曼丽轻蔑一笑,“某些人真是把自己放在地球中心了,恨不得全世界都围着你转。”

“我嫁给谁都不会嫁给庄全!”梁雪晴忽然低吼,“黎明岛,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第二次!”

丁曼丽嫌弃地看她一眼,“说你两句怎么还应激了,你嫁给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少给我找晦气。”

丁曼丽掀开门帘,出去了。

梁雪晴看着自己包扎完好的伤处,拿起手边的水杯摔向地面。

一声巨响从屋里传出,段金枝听见动静连忙跑进来,“诶哟,这杯子怎么掉地上了?雪晴没伤到吧?你别动,小心再伤到!”

梁雪晴不得已换上伪装,“对不起阿姨,我没拿稳摔掉了。”

“这有啥!没事,我待会儿叫小全来收拾。”段金枝出门时,嘴角挂着笑容。

夜已深了,门被轻轻敲响,她应了一声,庄全就端着一碗白粥进门,看她的眼神带了些小心翼翼,“梁同志,你趁热喝。”

他把粥放在床边的书桌上,梁雪晴在床上闭着眼睛良久,再次睁眼却发现庄全还没走。

“你……还有什么事?”

她对庄全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淡,保持着一份距离。

“没事,我就是看你喝完,顺便把碗收走。”庄全尴尬地笑了笑,笑容却十分不自然。

梁雪晴只想让他赶紧走,便小口小口,也没顾着烫嘴,三五分钟便喝完把碗塞给庄全,“你走吧。”

庄全拿了碗出去,段金枝就守在门口,见他一出来就问,“怎么样,喝了吗?”

“喝了。”庄全面色犹豫,“妈,我们这样做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段金枝瞥他一眼,恨儿子不成器,“你自己又腼腆,不敢和她说话,她来岛上一共就这几天,要是你们关系没点发展,回头她根本记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