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家心情愈发沉重之时,突然间,只见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小狗蛋从远处匆匆跑来,他几乎是跌倒在孙婉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兰珍奶奶,我......我找不到二叔他们。”
紧接着,苏一楠也跟了上来,那双平日里清澈无比的眼睛此时红了一圈,显然是强忍着泪水,“奶奶,二叔不见了?还有张琨舅舅也找不到。我们村里那些叔叔们都不见了。”
话音刚落,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了下来,小男孩赶紧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还没等孙婉安慰两个孩子,小狗蛋就接过话茬儿:“我刚才问了一个大妈,她说他们都......都被官兵抓进城去了,据说被打得很惨......”
尽管说得很轻,但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打在孙婉的心头。
闻言,孙婉心里一下子火冒三丈: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
“好啊,非得进这个安康城看看有什么名堂不可!”
这句话几乎是从她紧咬的牙缝间挤出来的,语气之中的坚决不容置疑。
“狗蛋、一楠,你们两个去找找城墙上的小洞,发现了后等到天黑咱们再进去。”
狗蛋应了一声:“好的,兰珍奶奶,你跟我来,一般小洞都在东边的墙根儿。”
孙婉微微皱眉,有些疑惑:“这也有讲究?”
狗蛋耐心解释道:“通常是穷人家的孩子住在西边,为了方便出城捡点东西,比如柴火或者野果什么的,就在东城墙上打个小洞。这样一来,既能减少路途,又能避免被巡逻的人发现。”
孙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不禁感慨这些孩子的小智慧,她跟着狗蛋的脚步朝安康城东面走去。
这一路上,耳边尽是哭喊声和哀鸣,那些痛苦的声音如同刀割般扎进她的耳朵里。
孙婉尽量加快脚步,不想多看一眼那些无助与悲哀的人们,但心里却只能无奈地继续向前。
到了东城边上,周围已经没有了人的身影,空荡荡的,只有风穿过枯草的声音。
孙婉在四周寻找了一片较为隐蔽的地方,选了一片枯草地,周围有几棵大树,但树上的叶子都已掉光。
她靠在一棵树旁坐下,长舒了一口气,“这里就行了。你们俩快去找小洞吧。”
狗蛋和一楠高高兴兴地答应着,蹦跳着跑开了。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不到半个时辰,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狗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兰珍奶奶,我们找到一个小洞了,还钻进去看了看,里面是个很大的院子,我们就赶紧退了出来,怕被人发现。”
一楠紧跟着补充道:“是呀,奶奶,一钻进去就闻到饭菜香味了,还能听到前面院子里有很多人在说话呢,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孙婉沉思片刻,决定先白天探探情况,确认苏有胜的具体位置,晚上再行动。
于是对两个孩子交代:“你们留在这里等我,奶奶先进城里去看看,弄清楚具体状况,咱们晚上再动手救人。”
苏一楠一听这话,紧紧拽住了孙婉的袖子,摇头说:“不行,奶奶,不能分开,你要进城,我们就一起去。”
他的眼神中满是坚定和不安,似乎害怕再次走散。
狗蛋也坚定地看着孙婉,眼神中同样流露出同样的决心。
孙婉想了想,觉得他们的话也有道理,若是再走散了,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她点了点头,做出了决定。
三个人很快来到了狗洞前。
这个狗洞不大,但足以让一个人通过。
狗蛋看着狭窄的洞口,虽然心里有些发怵,但还是鼓起勇气,手脚并用地先爬了进去。
他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着,终于从另一端钻了出来,然后轻轻地转过身去,小声喊道:“一楠,快跟上,这里还挺安全的。”
孙婉接着跟在后面,她身形比两个孩子都要略大一些,但依旧灵巧地穿过了这小小的通道,随后进入了城内。
这个狗洞隐藏得很巧妙,位于城墙之下,距离不远处便是那户人家所处的位置——那里才是他们真正要去的目的地。
此时此刻,三人刚刚从野外的荒凉之地脱身,身上满是尘土和杂草的痕迹。
于是孙婉首先停下了脚步,仔细检查了自己和孩子们的情况。
她先是拍打掉了衣服上最显眼的一些灰尘与泥土,随后又温柔地帮苏一楠与狗蛋擦拭干净脸上残留下的污渍,并细心地理顺他们的头发、整理好凌乱的衣服。
她语气严肃中带着关怀地对两人说:“你们一定要把自己弄得整齐些,这样即使遇到官兵也不容易被当作难民抓起来。现在的局势太乱,任何小细节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原因啊。”
为了确保接下来的行程更为顺利,孙婉还从随身背着的小篓子里拿出了一束之前采摘的干稻草,在手中迅速搓成了结实细长的一根绳索,将其交给了狗蛋紧紧握住。
接着她又取出了几枝干燥轻便的木棍,递给苏一楠负责背负。
“这些东西看起来普通,但对我们来说也许能在紧急时刻派上用场。”
她轻声解释了一句。
随后孙婉重新将篓子背上肩头,里面除了刚刚处理过的那些物品外还有些许新鲜的野菜。
就这样,在她的带领下,三人开始沿着一条安静偏僻的小巷向前走去,穿过弯曲狭长的胡同,直至视野逐渐变得开阔,终于来到人声鼎沸的城市中心地带。
这里的街市繁华热闹非凡,到处可见商贩忙碌吆喝的身影,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店铺一间挨着一间排列得整整齐齐地开着门营业,各式各样的小吃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售卖生活用品的地摊也是一应俱全。
整个城内的景象与外部战火连天形成鲜明反差,令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置身世外桃源般的错觉。
目睹此景,孙婉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内心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感波动。
虽然同为这片土地上的子民,但是命运却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别:当城外的村民们还在饱受战争带来的苦难折磨之时,这里的人们却仿佛生活在另一个没有硝烟侵扰的和平时代,尽情享受属于自己的平静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