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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夫离去前,留意到侯夫人苍白的面容和鲜红的唇色,心中升起警惕,决定等侯爷归来后再多加提醒。

江嬷嬷正好撞见刘大夫离开,不由心头一紧,上前拉住倩雪询问:“主母怎么了?”

倩雪语带讥诮:“嬷嬷不留在知春院了吗?”

江嬷嬷面色一沉,倩雪虽有惧意,但仍没说实情:“只是例行请脉而已。”

入内后,冯氏递过帖子给倩雪,“去重阳观请鸣一真人来府上。”

江嬷嬷追问:“主母,到底出什么事了?”

冯氏闭目养神,未予理会。

她开始认同婆婆的话,府里恐怕真有了邪祟,而这邪祟多半与慕渔有关,否则为何他一归家,家中便风云突变。

……

慕渔醒来,感觉喉咙干涩异常,一壶温茶下肚方感舒缓。

知书扶持他半坐起身,依偎在枕上,“小姐,刘大夫似乎看出您昨晚用了药,我随便找了借口,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慕渔摇头,“不妨事,刘大夫不是个多嘴的人。”

前世与苏离然定亲后,她亲自拜访过刘大夫,邀请他一同加入秦王府,承诺王府不会亏待于他,却被刘大夫婉拒,留下一句:“福薄者不应踏入福厚之家。”

当时慕渔不甚理解,只觉刘大夫言语不悦耳,好感顿失。

不久便闻刘大夫旧病复发去世的消息。

这些旁枝末节,慕渔未曾挂怀,此刻细思,或许刘大夫那时便已洞察某些隐情……

太阳从东边爬起,滑到西边歇脚,慕渔昏睡了小半天,此时天边正被夕阳抹上金红,像是老天爷打翻了颜料罐。

冷风钻进屋里,没有炉火,连空气都带着凉意,两条锦绣被子压身上也不顶事儿。

知书翻出汤婆子,灌满热水递过去,慕渔抱着,这才感到一丝暖流。

“消息散布出去没?”慕渔问道。

冯氏身边还没添新人,院子里只有几个扫地的小丫头,她们身份低微,没主子命令,哪敢靠近主屋,说话自是不会被听了去。

知书点了个头,“小姐放宽心。”

“让她多留意扶风院那边的动静。”慕渔想了想,又说:“楚世子一张口就是八千两银子,咱们侯府空有其表,冯氏要想凑齐,怕是要卖了陪嫁。”

“堂堂侯门贵府,竟然要靠夫人的陪嫁过日子,真是不知廉耻。”知书不屑地说。

在侯府的每一天,她愈发觉得小姐眼光独到。

这地方肮脏不堪,人情淡薄,满是装聋作哑之人,早点离开,心里也就早点敞亮。

“这天啥时候能暖和起来呢……”

慕渔望着窗外发愣,醒来觉得闷,便让知书开了窗,新鲜空气一进来,人也精神多了。

“快了,小姐。”知书吸吸鼻子,心里疼惜自家小姐。

同是侯府大小姐,慕嘉和被众人宠着,小姐却要处处小心,终日为自己的将来筹谋。

小姐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心早已千疮百孔,否则怎会夜夜噩梦连连。

……

慕峰黑着脸回了府。

刚迈进门槛,就有个小丫头迎上来,“侯爷,老夫人吩咐奴婢在此等候,您一回来就请您去净思居,有要事相商。”

要事?

他那目不识丁,只知道金银的母亲,还能有啥要事,八成是那八千两银子的事传到她耳朵里,准备找他闹上一闹。

外面的荒唐传言已几乎人尽皆知,慕峰本就心神不宁,见这丫头不知进退,一怒之下踢了她胸口一脚,“拉下去,杖责二十。”

转头对着黄管家吼:“你亲自到净思居一趟,就说我吩咐的,别让她闹腾。”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了,“大少爷回来了吗?”

黄管家战战兢兢,“还没。”

“大少爷回来,让他过来书房找我。”

到了书房门口,慕峰又改道去了扶风院,一进门就对着冯氏一顿质问:“那八千两还没给长公主府送过去吗?”

知道外界的流言蜚语后,他就一直在想哪里出了纰漏。

宴会来的官员和家眷,即便背后嚼舌根,也会顾虑侯府的颜面,不敢明目张胆,敢不惧侯府权势,随意败坏名声的,唯独只有没安抚好的楚予策!

那家伙逼急了,啥事都干得出来。

冯氏满肚子委屈,没来得及倾诉,就被侯爷这么一问,眼眶瞬间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侯爷您知道我今天受了多少委屈吗……您回来不安慰我,反而……”

一有事就哭哭啼啼的,真是烦透了。

慕峰没了耐性,嗓音提高了不少:“我只问你,楚世子那八千两送了没?”

冯氏被这一吼,哭声止住了,双手绞着帕子,也朝慕峰喊起来:“没送!没送!没送!”

慕峰瞅着眼前像极了街坊悍妇的冯氏,眼里闪过鄙夷,扔下一句:“明天必须送到!”

便大踏步离开了扶风院,留下地上哭泣不止的冯氏,视而不见。

慕渔猜得没错,第二天一早,冯氏就出门了。

昨晚老爷在书房留宿,成婚这么多年,除了公事繁忙,这还是头一遭没在扶风院过夜。

起初,冯氏难以接受,哭得撕心裂肺,还以为老爷变心了。

奶娘还劝她给丞相夫人写信,请她留意老爷的动静。

冯氏差点就动摇了。

直到倩雪带回消息说,外面传言四起,不知是谁把上巳节宴会上的事说了出去。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侯府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样和谐美满,内里复杂又冷漠,对府里孩子区别对待,从乡下找回来的孩子常受府里长大的孩子欺负,还不敢反抗,府里人视而不见。

上巳节那天,乡下来的嫡女居然被府里长大的嫡女推下水塘,要不是楚世子仗义直言,这事可能就不了了之了,为此楚世子还被侯府三公子打成昏迷……

亲姐妹之间竟有如此偏爱,即使那个在乡下长大的不常见面,但终究是夫人亲生,手心手背都是肉,别说普通人,就是大户人家多子多孙也不会这样。

事情传开后,更有传言说老爷对夫人其实并没有那么深情,甚至有人猜测慕渔可能是老爷在外面生的,只有这种猜测才能解释侯府众人种种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