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梦试图自救,却总是找不到出口。
她像是一只被剪断了羽翼,关在牢笼里的鸟。
曾经,她会自由自在的飞,看得见辽阔无垠的天。
现在,她只能面对钢筋铸成的牢笼,再也没有了以前翱翔天际的意气风发。
最初,她暴躁的反抗,试图冲破牢笼,可是慢慢的,慢慢的,她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我真的会飞吗?
那会不会只是我的错觉?
表面上,童梦依然和以前一样在生活。同学佩服她,老师夸赞她,李昭也在她的带动下开始早起练台词。
那些鼓励和看好,夸赞和表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童梦的勋章。
但现在,这些东西都变成了无形的压力,重重的压在童梦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旦我没有那么好了,她们还会看好我吗?还会喜欢我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有的时候,人类的崩溃只在一瞬之间,只在一点点小小的火星子里。
那天早上,大家上完了早课,老师走进来,严肃地说:“童梦,你出来一下,老师有点事情要跟你谈谈。”
童梦惴惴不安地出去了,路上她一直在思索,老师为什么要叫自己去办公室。
是自己最近表现的不好吗?还是因为自己状态很差,被老师看出来了呢?
结果一进办公室,老师瞬间换了一副面孔,变得极其和颜悦色。
“童梦你先坐,别紧张,老师找你来是有好事儿呢,坐下来,顺便喝杯水,歇一会儿。”
童梦手脚僵硬地坐下了,问道:“老师,有什么事情啊?”
老师咳嗽一声,“童梦同学啊,你也知道,咱们机构的师资力量那是很好的,但是呢才成立不久,还需要一些宣传和名气。
那人的名树的影,学生的成绩好了机构自然而然的就有名气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童梦一头雾水地点点头,“老师您说的有道理,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您想让我帮忙宣传一下?可是我身边再没有学表演的了呀。”
老师摆摆手,“哎,那哪里能麻烦你呢?老师不是这个意思。
老师的意思是,老师认为你是咱们班级里最有天赋的孩子了,最有可能考进首都里的孩子了。
所以呢,老师希望你多多加把劲,努力考近首都,到时候允许学校在宣传时加上你的名字,然后呢,学校到时候还会返还一部分学费给你。
你看怎么样呢?你要是不同意的话,你就直说,老师绝对不会强迫你的。”
童梦有些惊愕,“您认为我能考上首都电影学院?”
“那是当然啦,”老师喝了一口水,又把茶叶沫子吐进垃圾桶里,“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考不进呢?
你有天赋还努力,外表上也是时下最流行的‘国泰民安脸’,以后演戏也好,走别的道路也好,都是非常适合的。”
时下最火的几位女明星身上一直都围绕着一个问题——她,到底有没有演技?
要是童梦来看的话,她肯定会不假思索地说:有演技。
那为什么这些人还会像苍蝇一样围着她们不放呢?
一方面是因为她们是女性,男记者们总爱编造一些恶心低俗的,关于她们的桃色新闻来赢得版面;
另一方面原因则是她们是太漂亮的女性,所以人们因为各种低俗报道的影响,总是会认为——她的成功只因为她有一张漂亮脸蛋儿,她肯定......
所以,眼下的情况是,“没那么漂亮”居然成为了童梦的优势,别人居然认为这样才能被人看见她的演技,她只能走实力派了。
童梦尴尬地扯出一个笑来,“老师既然提了,那我肯定会帮的——如果我考上首都电影学院的话。”
老师放下茶杯,亲昵地拍拍童梦的肩膀,“老师相信你,你也不要太过谦虚了嘛!”
童梦一出办公室大门,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复杂而暴躁的情绪。
她看着栏板上放着的绿萝,忍不住伸手揪掉它的一片叶子,甚至想要把它狠狠踢倒,踢成花盆碎裂,泥土四散,整盆绿萝彻底死掉的样子。
童梦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她真的忍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能赶紧控制双腿,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跑到气喘吁吁,童梦终于找到了一个隐秘而安静的角落。
这里有一棵参天大树,茂密葳蕤的树冠遮住一方天地,为童梦圈出了一块令她充满安全感的地界。
被她揪掉的绿萝叶子已经蔫了,淡绿色的黏腻汁水在她的手心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童梦在心里痛骂自己: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沉默而辽阔的天地并不会给童梦回应。
她颓然地靠在树上,叫个不停的虫子在发挥最后一波余热,争取在冬眠前赚到足够多的食物。
我要是虫子就好了,虫子不会想这么多复杂的事情。
童梦的情绪平静了不少,她沉下心,如抽丝剥茧一般梳理自己的情绪。
老师相信自己,这是一件好事。
老师看好自己,所以才提出宣传事宜,并且还可以减免一定的学费,这也是一件好事。
那自己为什么这么崩溃呢?
两件好事组合在一起,这应该是双喜临门啊。
童梦的心里有一匹朦朦胧胧的纱,只要掀开这层纱,童梦的疑惑会瞬间迎刃而解。
可她不敢。
她怕答案太沉重,自己无法接受。
最主要的是......如果掀开这层纱,自己还能装作若无其事,每天上课吗?
如果自己不能正常上课,自己会不会落下别人很多?
会不会考不上学校,会不会一生都完了......
人好像总是这样,在最年轻的时候爱思考最宏伟的问题。
有关于爱,有关于理想,有关于生活,有关于一切。
但是,没有答案,只能痛苦的纠结。
这是一个无底洞的漩涡。
童梦就陷进了这个漩涡之中。
风轻轻拂过,树叶簌簌作响,偶尔飘落几片。
“童梦!童梦!”
李昭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童梦抹了一把脸,露出一个和往常一样的笑容,大声说:
“我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