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干旱并不严重,有两大湖泊和错综复杂的河沟可供灌溉,可沿途经过所见到的地里庄稼长的稀稀拉拉。
一看那已经灌浆的穗子就知道产量就不高,一亩地大概就一百来斤,交了田赋所剩无几。
辛苦半年,连糊口都难。
种莲藕没种五谷费事,藕尖定植后保持足够的水量就不管,任由它自然生长。
不压肥产量不高,胜在省事儿,比五谷产量高上许多,因此当地百姓不少人种植莲藕。
慈姑也有,这个产量低种的较少。
可以跟当地百姓定一些,明年天气暖和了再来拉。
此时荷花开的正好,清风吹过送来阵阵清香。
绿色的荷叶中点缀着红色的荷花,这幅美景在一千多里外照西县绝对看不到。
莲花盛开后莲藕也能挖,只是口感有所下降。
见农田里有人在劳作,周诚让隋玉瞻看着马车。
“我去问问有没有藕卖,买点来咱们自己做,你就在车上等我。”
昏昏欲睡的隋玉瞻听到吃的,顿时不困了:“嗯嗯嗯,我哪里也不去。”
周诚走到田里对卷着裤腿衣袖的老者拱手:“老伯,田里的藕能否卖我一些?”
老者停下锄草的动作,望着周诚,见他面善笑着说:“可以,八文钱一斤。”
周诚略一点头:“好,老伯可以多卖我一些,我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带着泥的藕不挖断根茎能保存七到十天,只是天气太热,没到大营子沟就会坏。
在田里就能卖个好价格,老者也很高兴,没多说就进藕田就弯腰掏藕。
“老伯你家种了多少亩藕?”
“三亩。”
“每亩地大概有多少收成?”
老者略一思索道:“不到三百斤。”
周诚想这产量也未免太低了。
难怪要卖八文钱一斤。
周诚看了会儿藕田问:“老伯,藕田里有养鱼虾泥鳅吗?”
老伯笑着摇头:“没有,那玩意儿不值钱,没人养。”
周诚:“......”
周诚无语望天,简直不知道说啥好。
养一些自家人吃不好?
多些吃食也就不至于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
贫穷不可怕,可怕的是观念。
若是脑子转不过弯了,那真是一辈子都得受穷。
“老伯,不值钱也不打紧,鱼虾和泥鳅的粪便能肥藕田,可以使藕长的更好,也能为家里增加几盘菜不是。”
目前还没有荸荠,不然也能跟莲藕一同套种。
老者愣住,陶藕的手顿了顿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
泥鳅不好吃,一股子土腥味,可那好歹也是肉。
鱼虾泥鳅吃不完晒干了青黄不接的时候也能填饱肚子。
老者活了五十来年从来没想到这一点,不仅仅是他,他的先祖和村里的村民也没人想到这一点。
此刻听周诚一说顿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老者懊恼地拍拍自己的脑门。
忘记手上有泥,拍得自己一脑门泥。
老者也不在意,诚心道谢:“我真是白活了五十年,多谢小兄弟提醒,今年恐来不及了,明年一定养上。”
周诚继续支招:“老伯,稻田里也能养鱼虾螃蟹,收稻谷时放了水先将鱼虾蟹抓了再割稻谷,稻田里养出来的鱼比河里捞的鱼更鲜甜。”
老者听得连连点头。
“小兄弟,你家里也种地?”
斯文秀气,一看就是读书人,着实不像种地的庄稼汉子。
“嗯,我家里开了一百多亩荒地,这些年我摸索出一些种地的法子,效果还不错。”
老者一边掏藕一边虚心请教:“小兄弟,有没有能让粮食增产的方法?”
“自然有,粮食产量高,种子很关键。
比如这稻谷,收割晒干后咱们要先把颗粒饱满、品相好的挑选出来作为种子。
种子好种出来的粮食才好。
不好的就交税、自己吃或是卖。
其次,肥料也是粮食增产的关键要素,什么时候施肥,施什么肥都非常重要。”
百姓过的太苦,周诚恨不得将自己学到的先进农业知识告诉全天下人。
谁都别再挨饿。
再没有易子而食、人作为两脚羊的惨剧发生。
老者主动问他当然乐意多说些。
他发现这里的人就没有挑选种子一说,秋收后粮食晒干就收起来,该交税交税,剩下的第二年种的时候也不挑,直接就往地里种。
发芽率低不说,长出来的苗良莠不齐。
种的时候施一次农家肥,到孕穗期再施一次。
若是农家肥不够,就只施一次。
种种因素,粮食产量低是必然。
老者听的入迷,周诚停下他才想起藕还在田里。
“小兄弟,我先把藕掏出来你再与我仔细说可行?”
“好啊。”
老者陆续从田里掏出些近一米长的莲藕,最大的藕直径只有三公分左右。
很细。
跟人一样,营养不良。
原身没吃过藕,周诚不知道这里的藕味道如何,可从外观上看,没有空间里白白胖胖的藕有卖相。
不晓得能不能炖软烂。
“老伯这藕的口感如何?炖出来是软烂的还是清脆的?”
若是硬梆梆的就得重新寻找其他品种的。
老者大声说:“小兄弟只管放心买,我家的藕香甜软糯,比糙米饭更美味。”
周诚暂且信他的话。
老者掏出二十来斤左右,周诚便说:“够了老伯,下次再来找你多买些。”
既然来到青州,自然是要去城里看看,回去还要路过这条路,到时再买就是了。
老者问过周诚后将藕上的淤泥清洗干净,在田埂边扯了些快速搓成绳子,将莲藕两头绑好方便拎着走。
“小兄弟你快与我细说这种地的法子。”
老者洗干净双手,也没说回家里去称一称算算多少钱,拉着周诚走到树荫下。
周诚耐心地从挑选种子、堆积有机肥、什么阶段需要施肥、如何套种全都告诉老者。
老者越听越兴奋,丝毫不怀疑周诚是否骗他。
谁闲的没事干专门编一套谎话来骗他,他种了几十年的地,稍微想想就知道这番话是真假。
“小兄弟贵姓?”
“老伯叫我周诚就好。”
卫族长热情邀请:“我姓卫,是前边卫家村的族长,即将黄昏,周兄弟不如去家里用点粗茶淡饭。”
“卫伯,会不会太麻烦?”
卫家村离青州州府还有一天时间,若是能有地方借宿自然好。
没有也不要紧,还能跟卫老伯了解一下青州的情况。
“不会不会,我还想跟你请教一些种地的方法,还请周小兄弟不吝赐教。”
卫族长绞尽脑汁说了句文绉绉的话。
“那就叨扰了。”
卫族长妻子病逝多年,两个儿子,八个孙子孙女,十三口人,是个大家庭。
不能空手上门吃白饭,周诚送了几根腊排骨、一块腊肉和五斤糙米。
隋玉瞻太能吃,原先的隋玉瞻如何讨人嫌都是以前的事,这一年多来隋玉瞻是个勤劳的乖孩子。
周诚不想饿着他,就多送了些。
虽是族长,家中的日子也是过的紧巴巴,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客人。
周诚出手大方,卫族长感谢周诚为他支招,让儿媳杀鸡招待。
周诚连忙制止:“不用杀鸡,卫伯,就用排骨炖莲藕吧。”
正好尝尝藕的口感。
“好好好。”
卫族长满口答应,叮嘱儿媳多做些饭食,千万别怠慢了贵客。
女人们去灶房忙活,做好饭还有一会儿,卫族长让儿孙去把村里所有的汉子都喊过来,都学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