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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年只顾着种粮食没种点棉花织布。

细麻布比粗麻布软的多,对新生儿来说还是太过粗糙,周诚舍不得让自家的崽儿穿这样的布料。

本不想动用空间里的布料,这下只能拿出来应应急。

周诚去了趟城里,拉回来几匹柔软的纯棉布给孩子们做衣服。

陈芸娘一摸这布就知道不是用葛和苎麻织的布。

布边还用细密的线缝了一圈,那整齐一致的针脚和奇怪的缝制方法她连见都没见过。

这东西一看就是不是凡品。

陈芸娘摩挲着布料喜滋滋道:“这布可真软,又密实,贴身穿肯定很舒服,给孩子们做衣裳最好。相公,这布叫什么?”

陈芸娘不问这布的来历,她相公不是普通人,无论拿出什么稀罕之物她都认为是理所当然。

只是心里为自家女儿感到心酸,没能在她相公换了个芯子再出生。

相公再疼她,到底是不一样的。

“这是棉布,用棉花纺出来的,我找到了棉花种子,等灾荒过了种一些咱们全家人都能穿上用棉布做的衣服。”

“太好了。”

周诚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眶,心里懊恼以前怎么就没拿出布料给妞妞做衣服。

陈芸娘心思细腻,多思多虑,这时候拿出布料来她肯定会多想。

周诚环着她的腰:“给妞妞也做几身,弟弟妹妹有什么妞妞也有,今后咱家无论有多大的家业,妞妞是我们第一个孩子,跟我们吃了不少苦。

我跟你保证,我给她的财产绝对比给别的儿女更多。”

小丫头对他有救命之恩,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绝不会亏待她,更何况还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陈芸娘眨了眨眼睛,在周诚的衣领子上蹭蹭眼泪。

既然被周诚识破心中所想,陈芸娘也不想藏着掖着,拳头在周诚的胸口轻捶。

“相公,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现在只有妞妞一个孩子才会受尽全家人的宠爱。

可以后孩子越来越多,别人如何她管不了,就是不知道相公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对妞妞。

她不争不抢一心为了这个家,可不代表不为女儿争抢。

“不反悔,我答应过你的事什么时候反悔过。”

有周诚这句话吃陈芸娘吃了定心丸,又说起另一件事。

“相公你说家中有了男孩记一个在我名下由我抚养,还作不作数?”

“作数,不过,芸娘,她们几人第一个儿子不能给你。”

他要这么做后院肯定会着火,矛盾不断。

最好还是自己生自己养,陈芸娘能生最好,过几年不能生再说。

更何况他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跟陈丰收一样,只有生女儿的命。

陈芸娘通情达理地点点头:“我明白,相公记得就好,过几年也没关系,正好妞妞再大点我也能有精力更好的照顾孩子。”

陈芸娘跟当下所有女性一样,疼爱女儿但把儿子看的很重要。

她有这样的念头周诚能理解。

水的问题解决,周诚在家休息了两日。

这日清晨,钱盛安骑着马来村里。

“大哥要去禹州赴任?太好了。”

隋知州死后朝廷又派了一个官员接手,可惜这位知州上任不满三月便染病而亡。

彭敬升任知州必然能为百姓做更多的事。

周诚一边为彭敬高兴,一边又担心照西县来个鱼肉百姓的县令搜刮民财。

他盼着新王朝建立盼的眼睛都绿了,可惜还得等上一年半载。

“大人说新上任的照西县的县令江大人虽不是多好的官,但也不是像王县令那般无视百姓生死。”

有这句话周诚就放心了。

“大哥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便出发。”

“那我得去送送大哥,钱大哥你等我一下。”

相隔千里,以后见面就没那么容易了,周诚想给彭敬多带点东西。

袁玉竹得知彭敬调任禹州做知州,大喜。

“相公,还得劳烦彭大人将豆腐方子带给大哥。”

袁玉竹不想理会父母提议两年后再将豆腐方子给袁牧的说辞。

方子是周诚给她的聘礼,她想给谁就给谁。

周诚点头:“好。”

两坛坛子肉、肉干、粉条粉丝、玉米糁、鹿皮做的大氅、鹿皮靴......

吃的用的,周诚能想到的都给彭敬准备上。

整整一马车物资,彭敬感动的热泪盈眶。

“二弟,这世上,你是对我最好的人。”

周诚呵呵笑道:“大哥别太感动,还有更让你激动的,明日看了可一定要稳住。”

周诚递给他一个木匣子。

里面除了有十个金锭子,还有他提早抄好的一本做各种美食的方子,包括凉粉、耗油、鱼露、虾酱的制作方法等等。

包括粗盐如何提纯去除苦涩味。

以及一些药方,包括常见传染病的治疗方法。

就连火药的方子都有。

原材料的形状、特性、大概什么地方出产、用途,写的非常详细。

这一个方子就是无价之宝。

反正他早就在彭敬面前掉马,再掉些也无妨。

“大哥没钱花了就卖掉些方子换钱,美食的方子全都卖了也没事,我还有,总之一句话,咱无论去哪里都不能饿着肚子。”

彭敬抹把脸上的汗,惭愧不已。

他这个大哥做的实在有些丢脸呐。

好在他脸皮比城墙厚。

“二弟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彭敬好奇地问。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水也解决了,但他相信他这二弟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

周诚说:“大旱之后必有蝗灾,我打算让村民们多编些藤网抓蝗虫。”

彭敬不信周诚大费周章的抓了蝗虫没有下步动作。

顺着他的话问:“抓来做什么?”

“吃啊。”

彭敬震惊:“蝗虫能吃?”

“为什么不能,蝗虫可是肉,它吃我们的粮食,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吃它?”

好有道理,彭敬无言以对。

百姓认为蝗虫是上天对人类的惩罚,别说吃,连捕杀都不敢。

唯恐惹怒了上天降下更大的惩罚。

他向来不信这些。

人都快活不下去了,怕什么更大的惩罚。

可他不知道蝗虫能吃。

“二弟说的有道理,我幼年时家乡旱灾蝗虫肆虐三年,可从没人敢杀蝗虫怕惹得天怒,我不信怂恿小伙伴们偷偷扑杀蝗虫。

那时不知蝗虫能吃,饿得掏草根。

要早知道蝗虫可以吃,十里八村也不会饿死那么多人。”

彭敬捶胸顿足一脸的遗憾,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遇到灾荒朝廷和官员无能为力,只能自救。

百姓能不能活下去不但看自己的本事,还得看运气。

也是从那时起,他不想再做靠天吃饭的庄稼汉。

“蝗虫烤着吃油炸吃都行,又香又脆还很营养,也能晒干了跟玉米棒子、干红薯藤等一起磨成粉蒸着吃,比吃树皮草根强。

不过,这玩意有寄生虫,不能生吃。”

彭敬一一记下。

二人促膝长谈一夜,彭敬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周诚。

第二日天不亮彭敬出发,钱盛安随他一同赴任。

周诚送两人到城外。

望着越来越小的马车,周诚怅然若失。

人生难得知己,他想抱杜武和彭敬的大腿,但不可否认他们二人确实对他的胃口。

钱盛安赶着马车,彭敬坐在一堆东西里打开木匣子。

捧着金灿灿的金锭感慨一番二弟真有钱,他真穷。

随后看到压在金锭下的一本册子。

彭敬连忙将金锭放下拿起用麻线装订好的册子,轻轻翻开。

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一张火药的制作方法和用途,心脏差点没裂成八瓣。

连忙将周诚给他的速效救心丸倒出两粒塞嘴里。

缓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恢复正常。

彭敬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将一本册子上的方子全都背下来,又仔仔细细看了两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才贴身放好。

以防万一落入他人之手,夜晚休息时将册子扔火堆里烧毁。

看着化为灰烬的册子,彭敬长了吁口气。

没有能力前,造纸和火药的方子是绝对不能泄露,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有心人一查还会连累周诚一家。

彭敬皱眉沉思。

杜武的动作未免也太慢了,他要有杜武的能耐,跑到皇宫一个天花就能将皇帝皇子全都灭了。

“诶,白白是个武将,手段不够狠啊!脑子也木。”

周诚将马车送给彭敬,骑着马慢悠悠地往平安镇走。

猛然间想起跟阿木尔约定的生意,距约定的时间已过三个月,阿木尔还没来,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出了县城不久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突然冲到马前。

乞丐披头散发,脸上身上脏污不堪,冲着周诚嘿嘿傻笑。

周诚拉着缰绳绕过他,乞丐就在他身后追着跑。

周诚有点烦,大喝一声:“驾。”

马儿跑了几十米。

周诚听到后面有人喊他名字,且声音有些熟悉,扭头看向还在拔腿狂追的乞丐。

等人走近,周诚仔细辨认,终于从这张脏污不堪的脸上找到了某人的影子。

“隋玉瞻?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周诚。”

隋玉瞻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嘿嘿傻笑,不时喊一声他的名字。

周诚下马绕着他走了两圈,皱眉:“莫不是真傻了?”

周诚试探了好一会儿,确认隋玉瞻是真傻了。

傻了跑到照西县有可能是误打误撞,可还能认出他就很神奇。

隋玉瞻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跟着周诚,一句话不说就会嘿嘿傻笑。

听彭敬讲,隋玉良跟隋玉瞻虽不是一个娘生的,关系却超过很多同父同母的兄弟。

彭敬和隋玉良是挚友,遇上隋玉瞻不能不管。

现下隋玉瞻傻了跑到照西县来,不知道隋玉良是什么情况。

周诚看他瘦得皮包骨,嘴唇干的裂了几道口子,取下挂在马背上的水囊递给他:“喝吧。”

隋玉瞻茫然地望着他。

周诚打开盖子递到他嘴边:“喝水。”

隋玉瞻舔到一点水后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咽。

“你到底造了什么孽才搞成这副样子?”

周诚摇摇头,拿出两个肉包递到他嘴边:“吃吧,吃了带你回家。”

隋玉瞻脏兮兮的双手捧着包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吃完了就眼巴巴的看着周诚。

周诚又递给他两个。

不知道饿了多久,拳头大的包子足足吃了十个隋玉瞻终于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周诚带他到村里,打算让他去顾善家洗干净了再回家。

顾善家只有两口人,但他家的水窖不比别家的小多少,他家用水要宽裕些。

还没到顾善家就遇到满头大汗的许二。

“二哥怎么了?”

“大郎,我媳妇要生了,我去找田大娘帮忙。”

“哦哦,那你快去。”

许二顾不上多说,迅速往田大娘家跑。

这个时辰正是阳光最毒辣的时候,村子里静悄悄的,村民们在家里休息。

地里的庄稼是没法抢救了,山里的野菜也都薅的差不多,要挖只能往深山里走。

家家户户都存了不少粮食,累了这么久大家伙儿也都想歇歇,待在家里不动不但能省粮食还能省水。

周诚将吃饱喝足被太阳晒的蔫啦吧唧的隋玉瞻带到顾家。

“大郎哥,我来帮这个哥哥洗澡。”顾善撸起袖子说。

周诚点头,将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他:“那就多谢阿善了。”

“不客气,哥哥跟我来。”

顾善不嫌弃隋玉瞻脏,牵着他的手去洗澡,隋玉瞻看着周诚不动。

周诚对他摆摆手:“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洗干净了再带你回家。”

隋玉瞻清澈无害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听懂了,乖乖的跟顾善走。

要说他傻又不是傻到什么都不知道的程度。

顾善奶奶问:“大郎,这年轻人是谁啊?”

“我一个朋友的弟弟,不知怎么傻了又跟家人失散,路上遇到就带回来了。”

“哎呦真是可怜呐,好好的小伙儿怎么就傻了。”

周诚也好奇。

顾善用草木灰仔细给隋玉瞻洗干净头发和身上的污垢,穿好衣服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隋玉瞻跑到周诚身边,像是要周诚夸他。

隋玉瞻虽不如隋玉良俊美,也是个帅气小伙儿,如今形销骨立,脸上还有不少天花后留下的瘢痕。

已经看不出当日风流少年郎的风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