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橙色,然后,有了那组完整的画。
是你?
一时间,奚午蔓内心五味陈杂。
想杀人,又不想杀人。暴力与温柔并存,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本来已经忘记的事情,被迫想起,这实在要命。
如果他不说,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说了。
“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对他,她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想有。
“不明显吗?我想做你的情人。”他说。
按在腹部的火烧进了衣里。
“你想做,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奚午蔓用眼神警告他。
“我能给你灵感,不是吗?让我做你的情人,只要你有需要,我随时为你效劳。”
“我丈夫会杀了你。”
“如果是我对你死缠烂打,他一定会杀了我。但如果是你——我的天使——你出于来自上帝那伟大的怜悯,收留可怜的我,你丈夫一定会接受我的存在。”
那团火停在胸口,隔着肌肤,灼烧心脏。
“我可不会接受你的存在。”奚午蔓的心用寒冷抵御外热。
“你会接受的。”白兰地起身离开她,迅速穿上放在床尾凳的睡衣。
他拉起还躺在床上的奚午蔓,打开笔记本电脑。
一切都得为工作让位。
所有心思全部消失。
心无杂念。工作。工作。
正儿八经的,奋斗到天明。
奚午蔓醍醐灌顶。
新的一天,只有对白兰地先生学识的钦佩。
跟白兰地先生一起离开他的住所,在昨天那个私人会所吃过早饭,奚午蔓打算向白兰地道别。
白兰地不给她说拜拜的机会。
他要去见见她的同事。他开车。
路上堵车。
奚午蔓也不知道为什么白兰地先生宁愿堵着,也不去挤地铁。
地铁虽挤,但不会堵在路上不动啊。
“堵着不好吗?我们能够单独多待一会儿。”白兰地转眼看她。
也许是有了偏见,他分明是认真的口吻,奚午蔓却总觉得他不正经。
“倒也没必要这样浪费时间好吗?”奚午蔓真想跳车。
车又往前面移了一点。
“不要像个一百八十岁的老婆子一样。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可以浪费。”白兰地单手把着方向盘,“再说,如果陪伴喜欢的人都是浪费时间,那做什么不是浪费时间呢?”
“但你不是我喜欢的人。”奚午蔓说得直接。
“但你是我喜欢的人。”
“行。”奚午蔓抬手指了路边,“你靠边停一下,我下车,你自己慢慢堵。”
“现在靠不了边。”
“为什么?”
“我的车不会飞,我也没心情差到想把旁边三条道上的车全部撞飞。”
算了算了,都堵着吧。
奚午蔓叹一口气,右手胳膊肘抵住车窗橡胶条,右手握拳,撑着脸蛋。
大不了大家都上班迟到,大不了大家都不工作。
“你跟你丈夫的感情很好吗?好到你愿意为了他拒绝其他任何男人?”白兰地突然问。
“不瞒您说,我丈夫怀疑我对他不忠。”奚午蔓看着窗外。
密密麻麻的车辆,慢慢蠕动,简直恐怖。
“怀疑?”白兰地也表示怀疑,“那不是事实吗?”
奚午蔓睁大眼睛,看向白兰地。
“拜托,我跟他结婚以来,可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奚午蔓为自己解释。
“没做过。”白兰地稍加思考,“不代表不会做。意思是,我还有机会?”
“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哪得罪你了。”奚午蔓很无奈,“我还在努力洗白,你倒好,居然要我落实罪名。”
“反正你丈夫都不相信你了,不如就如他所愿。”
你滴,良心,大大滴坏。
奚午蔓只摇摇头,没说话。
“要是你没有结婚,你会愿意跟我保持肉体的关系吗?”白兰地又问。
“我的生理需求没旺盛到需要一个长期情人。”奚午蔓相信白兰地并不是想吵架。
“你也不是一点需求都没有。”
“太闲的时候可能会有。”奚午蔓捂嘴打了个哈欠,透过玻璃看见后视镜中泪眼婆娑的自己。
惨白的脸,毫无血色。
重重的黑眼圈,使得眼睛看上去更大了。
“不闲的时候就没有?”白兰地的声音。
“不闲怎么可能会有?”奚午蔓想睡觉。
工作才是效果最好的提神药,离了工作,就困得不行。
“你有很闲的时候吗?”白兰地又问。
“工作繁忙。”奚午蔓左手握拳,打哈欠的气全跑进拳眼,又从拳心跑出,“我要困死了,您跟我聊点有意思的吧。”
“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我没记错的话,中国明末清初有个道士,叫王常月,他复兴了全真道派?”
“是。你想聊他的生平还是着作?或是他对全真道派发展的贡献?”
“我对肃慎感兴趣。”
“肃慎?通古斯的祖先?”
“嗯哼。”奚午蔓点点头,语气淡淡的,没有情绪波动,“有考古发现表明,三千年前,肃慎族社会的发展就已经出现不平衡了。”
“这跟王常月有什么关系?”白兰地没跟上她的思维。
“王常月是明末清初的道士,清朝是女真族人建立的,肃慎族是女真族的祖先。”奚午蔓耐心解释。
“那你一开始直接说想跟我聊聊通古斯的祖先不就行了?”
“那样太突兀了。”
“突兀?”
“肃慎太古老,离现在太远。而且我们的工作是研究宗教,不以我们的工作内容为切入口的话,总感觉很突兀。”
“你还挺有原则。”
“谢谢你。”奚午蔓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白兰地愣了一下,说:“你要当我在夸你也可以。”
片刻的静默。
奚午蔓突然想到什么,偏头看白兰地,问:“谢谢你,用满语怎么说?”
“你怎么觉得我会满语?”白兰地大感震惊。
“我感觉您很博学。”
“所以你觉得我会全世界所有语言吗?”
“我还蛮想学学满语的。”
“你不是工作繁忙?还有时间学满语?”
“工作跟学习又不冲突。”奚午蔓再次打一个哈欠。
真的好困。
白兰地看不下去,说:“我看你还是睡会儿吧,这里过去最少还有二十分钟。”
“我不能睡。万一您也犯困,出事我来不及跑路。”奚午蔓倔强地睁大眼睛。
“要担心我疲劳驾驶出事,你一开始就不该坐上这车。”白兰地突然踩下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