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午蔓以为奚午承会让年甫笙搭个顺风车,但奚午承完全没管年甫笙。
她刚关上车门,奚午承就吩咐司机开车。
“你脸色很不好。”奚午承觑眼打量她。
她不动声色地抬眼,从车外后视镜看一眼自己,被自己惨白的脸吓得心里一惊。
镜中的人完全不像一个健康人,甚至不像一个活人。
要不是知道那是自己,她会以为那个人已经死了至少三天。
她只迅速瞥了一眼,尽力扯出一个微笑,软着嗓音问奚午承:“之前蔓蔓听潇潇姐说,哥哥最近很忙,哥哥怎么会在这?”
“你和年甫笙被媒体拍到了。”奚午承说。
“对不起,哥哥。”其实奚午蔓不知道被拍到会造成什么麻烦,只是与奚午承多年相处的经验告诉她,要道歉。
“不用跟我道歉。”奚午承的语气平和,“你要道歉,应该对苏慎渊。”
奚午承又告诫奚午蔓,不要跟任何男人不清不楚,苏慎渊可不会那么大度。
奚午蔓完全不明白奚午承为什么会这样说,也没问,只乖巧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并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整个下午,奚午蔓都和奚午承待在一起。
奚午承大多时候都在和别人谈工作,她就同他的助理一样,静静等在旁边。
在酒店跟一群人吃过晚饭,奚午承才送奚午蔓回苏慎渊的公寓。
奚午蔓在公寓大门外的马路边下了车,奚午承的车就涌进车流,很快消失在远处。
虽然没有下雨,晚风却实在很冷。
奚午蔓双手揣进外衣口袋里,大步向公寓大门走去。
在离门还有五米远的地方,余光瞥见很诡异的一幕,双腿陡然一僵,她转眼定睛看着旁边围墙下的方形喷泉。
喷泉边有一个人,刚从水里爬出来,池灯灯光照得她的头发像刚捞出水的绿毛藻。
她的手伸到奚午蔓脚边,沿鞋面迅速上移,紧紧拽住后者的裤脚。
多亏唯物主义者的强大心理,奚午蔓没有一脚踢开她。
从水里爬出的人扬起脑袋,身体渐渐蜷成一团。
然后,奚午蔓听见她颤抖的嗓音:“蔓蔓,帮帮我。”
奚午蔓怀着警惕,缓缓蹲下身,伸手将网住她脸蛋的头发分到两边,仔细打量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只觉得有点眼熟,却没能记起她的姓名。
“我是楙楙姐,蔓蔓。”那人的声音颤得厉害,奚午蔓勉强听清。
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楙楙姐是谁,奚午蔓伸手扶起她。
奚午蔓正要打一辆车送奚午楙回去,后者却提出去奚午蔓那洗个热水澡这样的要求。
奚午蔓本来想拒绝,毕竟她不是房子的主人。未经苏慎渊允许就带别人到他的公寓的话,她总觉得那样跟肖茜没有区别。
但她看见奚午楙脸庞上从湿发滴下的水珠。
初春比冬季暖和不了多少,奚午蔓知道有多冷,也知道有多难受。
顾不得苏慎渊了。奚午蔓只想奚午楙能快点洗个热水澡,换下那身湿透的衣裳。
从住进苏慎渊的公寓以来,奚午蔓就没用过靠近入户门的浴室,苏慎渊也没到过与卧室相连的浴室。
虽然没有这样的规定,奚午蔓还是认为,靠近入户门的浴室属于苏慎渊,她不能用。
当然,奚午楙也不能侵犯。
所以,她带奚午楙到与卧室相连的浴室洗澡,为后者找了一整套崭新的衣服。
奚午楙跟她的身高体重都差不多,穿她的衣服很合适。她在这里的衣服,都是苏慎渊叫秦喻章买给她的。
把衣服放在浴室门外后,奚午蔓就到了客厅。
她本来想玩动森,又不想被奚午楙知道她玩动森,转而想看看书,也不想被奚午楙知道她看什么书。
最终,她站到落地窗前,看对面楼房的灯光变化。
脑子里闪过一个她没能捕捉到的念头,她莫名开始思考——
苏慎渊站在这里时,在看什么?
他会否注视着谁家的窗户?
令他的目光停留的,是谁家的灯火?
她心里猝然空落落的,整片夜色都浸染了悲凉。
奚午楙欢乐的声音与这夜晚格格不入。
“这简直是我的梦中情房!”奚午楙说。
奚午蔓从玻璃中看见奚午楙坐到沙发上,出于不冷落客人的礼节,转身走近沙发,坐到没有扶手的单人沙发上。
“这简直是我的梦中情房。”奚午楙又重复了一遍,圆溜溜的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亮光,“我可太喜欢这里了。我都不敢想,要是能住在这里,该有多幸福。”
奚午蔓不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欢这里,还是有意表现得这样夸张。
奚午蔓曾遇到过这样一种人,他们习惯将一分的好感表达为百分的爱意。
“不过好像只有一张床。”奚午楙眨了眨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嗓音软糯,“苏总平时不住这么?”
奚午蔓却嗅到危险的气味。
她太熟悉那样的表情和语气了。
“他睡沙发。”奚午蔓没流露出丝毫戒备。
“哇!”奚午楙双手轻轻合十,“想不到苏总居然会委屈自己睡沙发。”
奚午蔓保持着客气的微笑,没有接话。
“那……”奚午楙放下双手,撑在沙发上,探身稍稍凑近奚午蔓,依旧是奚午蔓熟悉的表情和语气,“蔓蔓跟苏总朝夕相处,就没处出点感情么?”
奚午蔓快速琢磨过奚午楙问话的真实意图,正要回答,突然听见开门声。
“噫?”奚午楙站起身,像只站不稳的小鸭子,微张着双臂偏头看向入户门。
过了几秒,奚午楙说:“苏总回来啦。”
她这话分明是说给苏慎渊听的,却转身碎步走近奚午蔓。
“那我就先走啦,蔓蔓。”奚午楙弯腰抱了抱奚午蔓,又亲了亲她的脸颊。
不等奚午蔓回答,奚午楙就转身向入户门走去。
与苏慎渊碰面时,奚午楙却什么也没说,只稍稍放缓脚步向他颔首以示招呼。
门被奚午楙轻轻带上,屋里突然静得异常。
抬眼对上苏慎渊可谓冷漠的视线,奚午蔓认为有必要给他一个解释,琢磨着开嗓:“刚刚那位是……”
“你姐姐。”苏慎渊接过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