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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吕奉先回营,大军于苍平扎营,营帐绵延数十里,全军上下,笼罩着一层郁气。

踏踏——

中军大帐,吕奉先听到细微的脚步声,不用抬头,他也听出了来人的身份。

陈公台看着默然不语的吕奉先,哪里会不知道对方因为今日谯郡之战而耿耿于怀,整整十万大军,活生生葬身于火海。

只要一闭眼,那十万大军的惨叫声,就会在其耳边响起。

或许天下间,有人觉得吕奉先背信弃义,先拜丁建阳而背之,后拜董巢而叛之。

可在陈公台眼中,吕奉先却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与其他诸侯相比,太过于重情。

轻轻走过去,陈公台清声道:“奉先,夜已深,为何还不歇息?”

“先生,我睡不着。”

“唉。”

陈公台席地而坐,侃侃而谈:“奉先呐,一时的成败说明不了什么,今日之战错不在你。

我们还有百万雄兵,这些人还需要你振作起来统率他们建功立业,若你因此而消沉,更多人该何去何从?”

吕奉先侧过头,道理他自然明白,可就是想不通。

“也罢,奉先,我有一计,可报此此仇。”

“果真?”

一说这话,吕奉先就来劲了,连忙反问一句。

“我还能骗你不成?”

吕奉先一拍脑门:“嘿,瞧我说的,先生快快请讲!”

陈公台沉吟道:“昔日扬州上将薛白虁曾领兵潜袭十万里,苍平距离兖州不算多远,奉先也可奇袭许昌。”

吕奉先不解其意:“先生,我虽不知内幕,却知薛白虁能越过豫州出现在玉京城内,乃是有世家暗中助力。

我若发兵奇袭许昌,恐怕刚进入兖州境内,魏孟德就会得到消息。”

“奉先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豫州有一城名曰菀城,昔日魏孟德因一妇人而在此损兵折将,魏孟德将张绣斩杀,新任命的菀城太守,却与张绣颇有渊源。

此二人,与张鱼更是同宗。

你且从此城而奇袭许昌,但不攻之,只作挑衅,魏孟德见你从天而降,定然生疑…”

吕奉先恍然大悟:“先生是想借刀杀人?”

陈公台抚须而笑:“正是。”

有了此计,吕奉先心中大为畅快,郁气尽去。

次日,西凉军撤走。

“将军,西凉军已经撤出豫州,返回玉京去了。”

张鱼正看着舆图,闻言也不意外,挥手让斥候退下。

菀城,经历过数次战火,这个曾经繁华的中原重镇,如今显得有些凉漠。

现今菀城太守,名为张泓,是张绣同宗。

菀城之变,错终归不在张绣,魏孟德在杀了张绣之后,只杀了张绣一些直系亲属,其余张氏族人并未受到牵连。

不过魏孟德虽用张氏一族的人,却没有尽信,张泓这个太守手中,并无多少实权。

此刻,太守府中。

“大人,苍平传来消息,张鱼将军大破吕奉先,火烧十万西凉军。”

张泓听完,放下笔墨:“没想到我张家还有如此人才。”

心腹恭维道:“有大人和张鱼将军,定能重振张氏一族昔日昌荣。”

张泓笑了笑,没有多言。

世人皆知魏孟德多疑,张绣杀其爱子爱将,又被其所杀,这就是一根刺,牢牢扎在魏孟德心里。

他会用张氏一族的人,却不会坐视张氏一族太过于强大,担心重蹈菀城覆辙。

次日,一商人进入太守府。

“拜见太守大人。”

“西凉来的客商,见我何事?”

客商神秘笑道:“在下此来,自然是为了与大人做一桩大生意。”

“哦?”

张泓抬头,客商自然是没有资格与一地太守见面,不过他没有多少权利,政务不忙,故而有兴致接见。

“我家将军想借道入兖州,奇袭许昌…”

张泓一听大惊,连忙打断:“你家将军是何人?”

“飞将吕奉先。”

张泓勃然色变:“本太守不愿杀你,只当你今日不曾来过,来人,送客!”

客商哈哈大笑:“我道张氏一族都是张绣那般的英雄,不曾想我错了,你张泓只是一个懦夫,不及张绣万一。

想那邹氏,不仅是张绣之婶,也是你张泓之婶,他有奋死拼搏的勇气,而张太守却屈身事贼,可笑,可笑耳。”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张泓手抬到一半,脸色数度变化,终于,在客商将要走出门时,脸上化为坚定。

“且慢!”

快步走过去,张泓拱手一礼:“敢问先生何人?”

客商回头,笑道:“陈公台。”

“嘶!”

张泓倒吸一口冷气,陈公台之名,天下谁人不知?

他竟然孤身造访,如此勇气,如何不叫人钦佩?

张泓肃然起敬:“原来是陈公台先生,在下失敬,望先生恕罪。”

陈公台张开手臂转一圈:“如今张太守已知我身份,可拿下我去向魏孟德请赏。”

张泓面露羞愧:“先生羞煞我也,屈身事贼,实不得已而为之,在下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如此,在下有一计,可使张大人弃暗投明。”

“哦?莫非吕将军果真要奇袭许昌?”

陈公台颔首:“张太守想必已经得到消息,奉先在谯郡受挫,焉能甘心?

而许昌并无重兵猛将,若奉先神兵天降出现在许昌城外,焉有不克之理?

张太守助奉先诛杀奸贼,一者报仇雪恨,二者则是泼天大功…”

谋士的嘴,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有时候三言两语,胜过十万大军。

张泓听得心神摇曳,连连点头。

一想到成功之后的场景,竟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先生,此事我应了,不知吕将军何时路过?”

陈公台摆手:“张太守莫急,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此事,还需你我详细商议,再做定夺。”

稳了!

一听陈公台这话,张泓心中再无顾虑。

当即拱手一礼:“先生尽情吩咐,在下无有不从。”

一连小半月,西凉军没有半点动作,似乎先前的摩擦隔阂并不存在一般。

那些暗中戒备,准备再给吕奉先当头一棒的魏军将士暗自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