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残魂在青山的面前消散,似归于天地,又似已然去往往生之路。
愿灵堂恢复了寂静,唯留青山一人。
他沉闷地看着灵都那一直灵都的落雨.......
木槿走下了阁楼,擦过青山的身旁,走到了愿灵堂门口的屋檐下。
她看了看潮闷的雨天,出口呢喃:
“近来的灵都,雨一直在下啊.......”
青山没有出口。
木槿回头看向了青山,出口道:“听说天监司,有一道天地之运,掌控着灵都的一切,比如灵都天象的变幻与灵都天地大势。”
“得之可凭意执掌灵都。”
“当初水州的圣女入主灵都,便是为了那道天地之韵,只不过不得那道天地之运所臣。”
木槿走到了青山的面前,侧脸望着青山。
“你说,浅苏带走了那道天地之运,还是将它留在了灵都?”
青山望向木槿,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
木槿凝望着青山的双眼,又问道:“你如今的戏面之下,又是几分情绪?”
青山的戏面,如今已然十分完善。
即便木槿凝望着青山的双眸,也不得看出青山戏面之下的面容。
青山开口:“我也不知道了。”
木槿失望的摇了摇头,与青山擦肩而过,又回到了愿灵堂的阁楼之上。
......
世如洪流,大势起乱。
跟随着浅苏在千宗讨伐的三十二人,又死去三人。只剩下了二十七人。
消息传回灵都,灵都一片沉闷。
那些原本对凶犯巡司带有恨意之人的憎恶,也终于在巡司的不断死去的消息之中,而化为了一声声叹息。
只是灵都的雨,却怎么都不停。
灵都杂货铺门前的长留,看着灵都的落雨,不自觉的看向了愿灵堂的方向,张了张嘴,又没说什么。
半月过去,青州越发的乱了。
这日,又有两道残魂,来到了青山所在的愿灵堂前。
青山呆然的看着那门外的两道残魂,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雨水渐大,淅淅沥沥的落个不停。
两道残魂走入了铺子中,左右而立,看着青山问道:“你哭什么?”
青山神情平静,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没有!”
两道残魂皱眉,看着青山认真道:“你有!”
青山回应:“我没有!”
“你有。”
青山默然,两道残魂叹了口气:
“你有.......”
青山恍然,对着两位残魂张了张嘴:“两位老祖,你们怎么了?”
来的两道残魂,赫然便是青落山陵渊之外的那两个老人。
两个老人望着青山,缓缓的笑了起来。
“不放心你一人在外,便来看看.......”
青山呆滞,久久未言。
两个老祖拍了拍青山的肩头,背过身去,看着灵都的落雨,笑道:“哭得还不小。”
两缕老祖残魂回首,悠悠开口。
“傻孩子,你不是第一次见到我们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了吗?我们其实早就已经死去了啊。”
“不过只是存于金卷之中的两道残魂投影而已。”
当初在青山第一次去往陵渊受罚时,便在陵渊外见到了两位老祖。
当时的两位老祖手中拿着一块金卷仙器,青山还曾打过金卷的主意.......
是啊,青山自小与厉鬼为伴。
又怎会看不出两位老人,便是亡魂呢?
两位老祖笑着,面容之上堆积出了沟壑,像是解答一般的开口:“我们早已死在了曾经的青州之变中。”
“与你的师尊一样,世间九圣,我二人便是其二。”
“我们教导出了一位圣贤,自身又怎会不是圣贤呢?只不过我们当时太老了,便死在了那场变故之中。”
“我们一直存于金卷之中,借金卷而弥留世间的同时也在修补着金卷。而今又到了金卷的用时,自然该放下金卷了。”
故而,交出金卷,便是他们残存之魂消散之时。
他们在前些时候,流霞的难以抉择之中,将金卷放到了流霞的手中。
而后,走入了陵渊.......
他们解答了青山的迷茫,也为青山往后回宗找不到他们的伤心,而提前来做了道别。
青山恍惚的看着两位老人,张了张嘴。
“师祖。”
“乖。”两位老人笑着点了点头,眸中泛着涟漪。
他们对青山说着:“我们知道,你师尊在你的身上放了不轻的担子,但是你莫要怪她。”
“她这些年是如何一步一步走来,我们都看在眼里。”
“你的师尊想要为你避开她曾走过的弯路,我们也都知道。只是让你受苦了。”
青山神色如常,缓缓摇头:“我没受苦。”
两个老人轻轻摇头:“你有。”
青山:“......”
沉默之中,两位老人再次开口:“好了,见到你如今都好,我们也能放心了。”
毕竟,青山是如今青落山的掌门的唯一亲传。
他们在消散前,实在不放心青山,故而分出了一道残魂,前来看看。
“我们大多残魂,都留在了灵渊之中,凝成了道灵。”两位老人说着:“若是往后想我们了,便进灵渊看看。”
“虽然我们的神智消散,可还能听你说说话。”
两位老祖转身,朝着铺子外走去。
“师祖!”青山开口唤了一声。
两位老人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青山。
青山僵了许久,才问道:“你们还有放不下的遗愿吗?”
两位老人相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了。”
两位老人的残魂转头离开了愿灵堂,不愿让青山看着他们消散。
踏入雨中的步履,未被落雨打湿。
只是两位老人仰头看了看雨天,摇头轻叹。
青山走出门口,站在雨中,看着两位老人踏入街头,徐徐消散的方向,张了张嘴。
“有,你们有......”
“你们,有!”
只不过两位老人的放不下的心愿太大,不愿再落到青山的心间,故而未曾开口。
青山摆渡钱,终究也有无能为力的遗愿。
愿灵堂的阁楼之上,木槿望着天地,口中又一次轻声问道:“你现在的戏面之下.......”
“又是几分情绪?”
木槿抬手伸出窗外,抬手接着屋檐落下了雨水,冰凉一片。
阁楼下,雨中的少年云杉摇曳。
似雨中被落水拍打,而摇晃的细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