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进三十步,再次大吼一声。
射程远中近分布,后队覆盖墙头,前队延伸,堡内传来明军凄厉的惨叫。
代善在大军后面等了一会,兵堡依旧没什么反应,对明军主将的定力存在一丝疑惑,挥手继续推进。
再次靠近三十步,攒射延伸,惨叫声此起彼伏。
连续三次过后,声音稀疏下来,代善明白了,明军全躲到了墙后,得靠近抬高弓箭,用落箭来杀敌。
扭头吩咐传令兵去传达进攻命令。
大军跑步前进,一下靠近墙头二十步,齐齐朝天自由攒射。
兵堡刹那间响起啪啪的瓦片碎裂声,但叫声却更少了。
代善笑了,以多打少,能有多难,明军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挥手让步卒攀墙。
绳钩哗啦啦扔到墙头,女真猎手敏捷上墙。
兵堡守备厅墙头,曹文诏没有去了望台,从墙缝看到女真人出现在墙头欢呼。
在他身后,是靠近院墙下密密麻麻的弓手,其余院子也是这个情况。
惨叫声全是假的,女真人不可能越过城墙射六十步。
前来支援的杜文焕从石缝看一眼,差点把哈喇子流下来,“曹总兵,女真弓箭手至少攒射十二箭,他们在蓄力,墙头这些兵没有弓箭,天赐良机啊。”
曹文诏摇摇头,“杜兄,按陆大人的说法,游而击之,核心是什么呢?”
杜文焕一愣,“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没错,一切战法建立在精气神的基础上,大军必须有敢战之心,有能战之术,心的问题陆大人帮我们解决了,术的问题总不能还靠大人。”
杜文焕点点头,“出击要有出击的效果,要为下一次打击做好准备,大人说过这话呀。”
“没错,我们必须保证打击效果,但无法刺激女真,没有为下一次做好准备。”
杜文焕瞧瞧墙头集结的女真人,疑惑说道,“是不是胃口有点大?我们无需过大的胜利,容易让女真死缠烂打。”
“我们要胜,要胜的漂亮,但要放弃柴沟堡,激怒女真主将,到西边追杀我们。”
你是主将,你说了算。
杜文焕没有再说什么,他接触的是‘强硬’状态下的陆天明,虽然陆天明告诉他如何配合,一时也没领会要点。
曹文诏不一样,自始至终接触的就是鸡贼的陆天明,不关注具体战斗,脑子始终在玩心眼,一串一串的‘馊主意’。
老曹接触多了,一听陆天明的游击总结,瞬间恍然大悟。
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老曹现在不讲勇,不讲猛,主玩一个贱字,站在对方角度考虑问题,对方恶心什么,他玩什么。
代善恶心什么呢?
不知道,但女真肯定死不起人,丢不起脸。
那就让他们丢脸,不仅要杀人,还要刺激他们。
兵堡东面没有门,且只有这一面墙头能并排站三个人,其他三面就是一堵墙。
墙头的女真人观察兵堡内部一会,认为明军藏在房子里,挥手让弓箭手上墙,掩护他们去攻取南北两门。
越来越多的弓箭手上墙。
嘟~
兵堡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号角声。
女真瞬间呈防御状态。
但下一瞬间,他们个个瞪大眼,只见兵堡内各院子升起片片黑云,明军特有的长箭尾羽急速摆动,如同成千上万蜜蜂嗡嗡嗡飞来。
长箭射程只有硬弓一半,穿透力却远比骑射的硬弓强,柴沟堡是个狭长的兵堡,墙头正好处于整个兵堡火力覆盖下。
哧哧哧~
中箭的女真人直接被贯穿,野兽嘶吼声格外振奋人心。
软弓又比硬弓射速快了一倍多,嗡嗡嗡~天地间只有一个声音。
女真铠甲好,
胸口能挡一箭。
脑袋呢?脖子呢?小腹呢?大腿呢?
代善跟明军玩弓箭覆盖,实在是忘了祖宗如何逃命的,实在是如今的明军拉胯。
论火力覆盖,明军才是全世界祖宗。
城墙外的弓箭手焦急还手,可惜没有目标,他们力气也差不多用尽了,还击稀松,望着墙头身上插满箭矢的同伴,更加慌乱了。
当当当~
锣声响起,女真人拿同伴尸体挡箭,慌不择路下墙,又摔伤无数。
冰层上的代善目眦欲裂,双拳紧握。
兵堡传来明军的欢呼,听起来人非常非常多,哪是几千人。
代善愤怒扭头,莽古尔泰、德格类、阿济格、济尔哈朗也骑马来到身边,他们也很吃惊。
德格类快速说道,“大贝勒,他们遮蔽了斥候,大军悄然而来,我们全军进攻,不能放跑他们。”
“该死的,你们在这里干等三天,竟然不知道人家布下重兵,失责失察大罪。”
莽古尔泰冷哼一声,“大贝勒,我们本来就是在坑陆天明,明军有布置很正常,要么全军进攻,要么两红旗继续。”
代善被憋了回去,正好硕托来到众人身边汇报,
“大贝勒,兄弟们死了八百人,伤了四百人,大概三百人也活不了。”
靠,一次试探,带来的正红旗一半人没了,奇耻大辱。
代善强迫自己冷静,站冰面冷冷说道,“必须强攻,不能让明军建立信心,我们要打掉他们的军心,若大同攻防之战移到此处,我们也可以接受。”
“曹文诏!”德格类突然指着柴沟堡了望台大叫。
众人扭头,果然看到一个魁梧的大将在朝他们摇手微笑。
太气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代善正要下令,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硕托道,“骑军呢?都躲了?”
“大贝勒,我们没看到骑军,兵堡根本不可能藏七千骑军,一千都不行,兵堡后面的关卡空空荡荡,他们不知游弋到何处。”
莽古尔泰突然大声下令,“传令,全军强攻关墙,我们留下兵堡里面这将近两万步卒,他们来不及逃跑了,杀绝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