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军天亮回到察哈尔弃守的归化。
这时候阿济格也进入了河套,但双方至少相距三百里,暂时没接触的可能。
阿济格到开阔地带,一定会追察哈尔,毕竟这是他的任务。
先撵杀林丹汗,再回头狙杀座山雕,理论上阿济格有这样的实力。
人数对等的情况下,陆天明也没办法与他在开阔地战斗,双方进入默契状态。
下令大军休息,派出三千骑射的骑军,由祖三海率领,每个首级重赏50两,玩去吧。
阿济格吊在‘运银队’后面,距离黄金大帐四百里,山势地形会慢慢变化,他会逐渐进入滩涂、盐碱地、丘陵、土梁、深沟…
河谷北高南低,会有严重的视觉误差,骑军奔马非常快,大概三天后,阿济格会不知不觉进入大山深处。
想跑也来不及了,失去机动力,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硬啃吧你。
十一月二十二日,京城。
张维贤已经请病假半个月了,就像内阁何如宠一样。
年纪大的臣子患病,他不主动回来,皇帝就没法召他上班,阁臣还有可能致仕,英国公没有致仕选项,基本宣告五军都督府突然停摆。
且国公府闭门谢客,皇帝急得不知发了多少脾气,中枢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山西的事态发展。
曹化淳的奏报无法入京,许鼎臣和张嫣的却可以。
两天前朝臣已经知道了,东虏突然进入漠南,察哈尔缺少物资求庇护,主动到河曲求见国本大宫。
时间紧迫,大同总督持外事权请国本大宫会盟,‘朝臣’一致同意太子会盟。
察哈尔也上了尊号,听起来有点僭越,但没‘违规’,中枢的手伸不过去,廷议只能浪费唾沫,连使者也没有派。
昨天早上又来了一封奏报,察哈尔已到大山边缘,国本大宫在大同镇、山西镇、延绥镇十万边军护送下西行,先见见林丹汗再说。
这个消息时间卡的非常妙,东虏在京城的探子就算知道,也无法及时通过宣府给塞外的大军报信。
那陆天明呢?他跑哪里去了?
到晚上的时候,大同奏折入京,朝臣知道了陆天明行踪。
东虏扣关,钦差带随行骑军火速支援。
这件事本就在大家意料之中,陆天明肯定不会不管大同,强行接手大同防务很符合他的脾气。
代王殉国了,这也算…正常。
不正常的是,代王遗言,田产给了官府,金银给了钦差,宗室弃爵。
只要长脑子的就知道,这是陆天明捏造的遗言。
单独一件事大伙都能接受,但时间点不对,陆天明瞬间成为大同的主人,这里是边镇,只要有兵权,控制比山西还稳妥。
皇帝和贵人脑瓜子嗡嗡响,万万没想到,陆天明破局如此简单粗暴。
国本大宫处于会盟中,钦差和边镇处于作战中,中枢完整失去山西,朝廷除了看,除了等,现在竟然连吵都不会吵了。
不知道朝臣昨晚如何过的,崇祯是一宿没睡,早朝不咸不淡扯了两句日常事务,没人提一句辽西和宣大的战事。
下朝之后,崇祯就在御座中一动不动。
曹化淳不在,王德化随身侍奉,能看到皇帝双唇干涩裂开,血丝一道一道,两眼通红。
除了生气,只有生气,莫名其妙的气。
门口出现一个懦弱的年轻人,郭石头进门恭敬低头,“微臣拜见陛下。”
崇祯被叫回神,拿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沙哑说道,“平身,石头去看过你的两个小表弟吗?”
“回陛下,母亲一直在舅舅府里,小孩很健康。”
“哦,那就好,今年冬天寒冷干燥,注意保护孩子。木头在大同打败东虏,把敌寇驱逐出境,功勋卓着,应该考虑封爵了。到内库拿十匹锦缎,赏赐给孩子的母亲,她为陆家开枝散叶立功了。”
“谢陛下赏赐。”
“抄书怎么样?”
“回陛下,大约不到四成。”
“太慢了,到内阁问问周延儒,有没有快一点的办法,去吧。”
郭石头被莫名其妙召来,又被莫名其妙撵走,他是个老实人,出门自然到内阁询问周延儒,有什么办法加快速度。
周延儒来的非常快,皇帝没有召他,却通过郭石头暗示内阁得掌控陆天明的家眷、同时询问南边的情况。
他躲不过去,只能自己找个理由到乾清殿拜见。
首辅进门,乾清殿一个内侍都没有,王德化也被清退了,顿时直入话题,“禀陛下,代王忠心耿耿,血气如昭昭日月,气节震荡山河,无愧亲藩大宗,臣等建议封谥号勇,宗人府应派人到大同大祭代勇王。”
崇祯没有说话,缓缓喝茶。
周延儒躬身等了一会,有点腰酸,又讪讪说道,“陛下,如今天下默许山西自我经营,那就代表各处势力在山西获得恰当位置,宋裕本、徐允爵跟随国本大宫,那就代表武勋主导了会盟,这是大明朝南北武勋第一次合作,朝堂安静很正常。”
崇祯这才放下茶杯,凝声说道,“大明十五位皇帝、武勋二百年没做到的事,陆天明是如何在短短三月做到的?这算是什么能力呢?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封爵不过分吧?”
“回陛下,封爵是不过分,但此时不可议封爵,一旦封爵,武勋外镇,天下大乱的开始。”
“朕相信你的判断,士绅与山西合作有底线,不可能让山西完全失控。等东虏退走后,宣大不仅强过辽西,以后还不需要中枢物资供养,那朱明皇帝还是朱明皇帝吗?”
“陛下忧心国事,难免操心过重…”
“周延儒!”皇帝突然大呵打断他,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冷冷问道,“朕调拨一万人都需要准备半年,他调拨十万人却只需要一句话,朕本指望你们有所作为,没成想你们一个个被挤出山西地界,如今只剩下生意联系。朕不是薄赏之君,东虏若退走,陆天明必封爵,你和温体仁想过这种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