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陈年的钝痛从胸腔漫上来,像被遗忘在雨中的铁锈,一寸寸渗进血液里。
这种感受怕是无人能懂。
她双手掩面痛哭。
许承周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傻瓜,哭什么?”
“你……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唐棠抽泣着,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
又因为还有人的原因,她哭的时候不好意思抬头,也只是埋着头小声地在他怀里抽泣。
许承周亲了亲她额头:“想让你重新认识我和接纳我。”
她知道是自己的原因,毕竟从一开始是她不记得他。
那么多次他在自己面前,还有各种暗戳戳的示意,她都不知道。
“对不起。”
那时候她只记得他叫许什么周,也没见过他的名字,那么多年早就把这个名字抛之脑后。
“那你亲我一口,亲一口就好了。”
她现在这么伤感,他居然还想着这种事情,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走,带你去个地方。”这里人太多。
不适合他们这种情侣待。
另一个包间里。
唐棠小脸依旧没缓过来,红扑扑的,昏暗的橙色光打在身上,清晰地看清她脸上的任何一个神情。
“许承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就是当年在许玮睿家补习的那个人?”
他笑着应下:“是,不然我怎么会来禾源。”
她更是不敢相信:“你来禾源是因为我吗?”
他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欺瞒着她,反正最后她也会知道的。
“是。”
她恍然大悟,“所以前段时间你说的去新加坡出差,那才是你的工作是吗?”
“嗯,不过在禾源也算是我的工作,帮余祯擎打理公司。”
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感受:“你为了我来的禾源?”
“嗯,只为了你。”他说得极其认真。
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何德何能啊,你这样做,也太……”
许承周被她这样说,笑出声:“不这样,怎么追得上女朋友?”
唐棠捂住了他的嘴,她现在还在缓冲中,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许承闻轻轻扯下她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亲。
随后,把人抱在自己腿上,亲上去。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她欲想推开他。
许承周哪会依着她,嘴角上的那抹笑暴露了他:“以后留着晚上慢慢说,今天没得亲,先补上好不好?”
她要是说不好,还不是被他抱着亲。
只是,缓过来后,心里还是很开心。
她想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也好,因为这样她就能切实地感受了许承周都是她一个人的。
——
祝女士来的这一天,林听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极其不想回家。
但不得不回啊。
回到家里。
母女俩也只是简单地问候了两句,然后就各自忙碌。
她看了客厅里一地的购物袋,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
林听无奈地说:“我有衣服穿的,不用买了。”
“这都是最新款,你身上的那双高跟鞋已经是去年的款了,明天开始别再穿了,我买了不少回来。”
“还能穿就穿了。”
祝女士又问她:“来这边工作怎么样了?”
“一切都好。”她说得极其简单。
她放下东西后,回房间换件舒适的衣服,祝女士在身后喊着:“今晚上穿裙子,出去吃饭。”
林听坐在梳妆台前,迟迟没有行动。
要说以前吧,没人管她,她偶尔想不通的时候还会难过,觉得爸妈的工作都比她重要,从小不是被丢在外公家就是去爷爷家的。
自从姐姐祝希聆结婚后,母亲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开始对她多了几分关心……
当然这一层面的关心,无非就是一个目的。
让她找男朋友。
他们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的:“只有你有了另一半,生活中才不会那么孤独,我们就都放心你了。”
于是她开始了被催婚。
反正她听的时候挺无语的。
母亲说,不奢望她找像姐夫那样顶级富的另一半当老公,但话是这样说,让她去相亲的时候还是一样的会看各种。
她慢悠悠地换好衣服。
祝女士在给她收拾地上的衣服和包包,明明这些事情她已经有十几年没为她做,她突然就觉得很陌生。
祝女士看了眼女儿,说道:“这些包,平常和朋友去逛街的时候再背,你现在还在试用期,低调点。”
“我知道。”
她的衣服大多是定制的,或者是一些小众的品牌,一般人看不出真正的价格。
餐厅里。
林听看了一眼母亲,问道:“妈,您什么时候回去?”
祝女士想了想:“后天吧。”
她疑惑,母亲不是个工作狂?竟然舍得花掉两天的时间来陪她?
“不用陪我,我在这边什么都好,闻末想家了回去也方便。”
祝女士:“海城那边的婚事我是不同意的,但相亲你还是要相的,明天带你去认识一个新朋友。”
林听顿时无力感上身:“为什么你们觉得人的一生一定要结婚?”
“你不结婚,等你老了怎么办?谁来照顾你?”
“我老了自己去养老院。再说了,女性不应该执着于被爱,爱注定很难永恒。与其花那点时间去了解和接纳一个人,倒不如一个人过好自己的日子。”这就是她当下所想的。
祝女士看着眼前脾气又臭又犟的女儿,和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是因为你现在还小,等你想通了,好男人都没了。”
林听看眼闻围的,人多,她不想再说下去了,反正母亲后天也走了,再也管不了她了。
她就算再怎么不满,也不应该在这一两天生她的气。
第二天傍晚。
祝女士亲自开车把林听送到了一家高档西餐厅。
林听坐在副驾驶,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边缘,目光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怎么敷衍了事。
“妈,您确定要这样?”她忍不住再次开口,声音闷闷的。
“就吃顿饭,又不是让你明天领证。”祝女士目不斜视地打着方向盘,语气不容置疑,“人家条件很好,你至少给个机会。”
林听没再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
餐厅里灯光柔和,钢琴曲低低流淌,每张桌子都隔得恰到好处,既保证了私密性,又不会显得太过疏离。
林听跟在母亲身后,远远就看见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
他正低头看手机,侧脸线条干净利落,手腕上的表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冷光。
“来了。”祝女士笑着走过去,语气熟稔得仿佛老友重逢。
男人立刻站起身,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微笑:“阿姨好。”
目光随即落在林听身上,礼貌地点头:“林小姐。”
林听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好。”
入座后,祝女士热情地介绍:“小闻是做金融的,比你大四岁,家里在云港有产业,自己也很上进。”
林听低头搅着面前的柠檬水,冰块轻轻碰撞杯壁,发出细微的脆响。
她心想,母亲大概连对方的生辰八字都打听清楚了。
“林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男人——闻先生开口问道,声音温和。
“研发。”她简短地回答。
“农业类的?”他先前有听家里人说过。
“嗯。”
“那很厉害啊,平时喜欢看什么书?”
林听抬眼看他。
可她此刻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对话,于是敷衍道:“随便看看的。”
空气短暂地凝固了一秒。
祝女士立刻笑着打圆场:“这孩子平时话少,熟了就好了。”
闻先生倒是不介意,依旧保持着风度:“没关系,第一次见面,难免有点拘束。”
林听心里冷笑——这不是拘束,是根本不想聊。
菜上来了,祝女士借口去洗手间,把空间留给他们。
林听低头切着牛排,刀叉在瓷盘上划出轻微的声响。
“林小姐似乎不太想来?”闻先生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林听动作一顿,抬眼看他。
“我妈逼的。”她干脆直说,“抱歉,浪费你时间了。”
闻先生笑了笑:“没关系,我也是被家里催着来的。”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这么坦诚。
“那不如我们速战速决?”他提议,“吃完这顿饭,各自交差,怎么样?”
林听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正合我意。”
后来,吃饭的时候还算是舒心。
回去的路上。
祝女士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样?小闻人不错吧?”
林听看着窗外,淡淡道:“嗯,挺好的。”
“那你们交换联系方式了吗?”
“加了微信。”她随口扯谎。
祝女士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慢慢相处。”
林听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想——这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她就还真的不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翌日。
她送走了祝女士,母女俩话题本就不多,这会离开了,心里的那份不舍谁都没说出来。
林听最近在赶着项目进度,时间都花在项目上。
廖经理走进实验室,拍了拍手和大家说道:“下午三点钟准时开会,汇报情况。”
大家也只是以为简单的当阶段汇报,直到两点五十进到会议室时,廖经理让给主位。
他们才意识到这场会议不止一部的人,还有领导层。
林听和唐棠啥也不怕,就算是玉皇大帝下来了也没啥好怕的,因为她们不是主汇报人。
两人想着找小角落的位置坐下。
赵前辈把数据打开做好准备,此时在和廖经理讨论。
余祯擎到会议室的时候五十八分,他从进门就注意到了那抹身影,只是没给过多的眼神。
一边寒冬腊月另一边春意盎然。
许承周这会不知道看了唐棠多少眼,她都怕下一秒,大家会觉得反常。
唐棠实在忍无可忍:【你别往这边看了。】
许承周:【那你下班后陪我去吃饭。】
【我要加班。】
【今天不加。】
【今天不加明天加。】
明天周末了,谁会来加班?
许承周无奈:【那我等你。】
唐棠没再回他,回了肯定也是一堆废话,她专心在听讲会议内容。
一个半小时后。
会议结束,余祯擎做最后总结,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只是,一部的人面面相觑。
同事们纷纷讨论:“是不是余总不太满意啊?”
“余总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周围的空气快把我冻住了。”
“看来,今晚上又得加班了。”
-
余祯擎今天穿着笔挺的深灰西装,会议全程都保持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眉心那道褶皱从开场就没舒展过
唐棠看着会议室里的ppt和数据分析图,忍不住叹气:“哎,我觉得这一次的效果比前两次好,也不知道余总他们还有哪儿不满意。”
林听挽着她的手,两人走出会议室:“也不一定,他只是脸色不好,不是说了么,我们想法不错。”
至于他心情为什么不好,林听觉得自己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说好的禾源集团最年轻有为的总裁,什么商界贵公子...
在她看来,那些都是谣言,只有和他相处过的人才知道,他就是一个很爱生气的人。
记仇,小气!!!
林听看着地板上,心想这位总裁大人的脾气,怕是比股市K线图还要难以预测。
余祯擎还是没忍住,问许承周:“许玮睿谈恋爱了?”
许承周一副看着傻子的表情看着他,他向来不会八卦这些,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两人进了电梯之后,他说:“一直谈着?”
“谈着?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几年了,快四五年了吧,那小子从高中就吊儿郎当,谈个恋爱有什么稀奇的。”
余祯擎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谈了四五年不稀奇?”
“现在小年轻都这样,谁心里还没个白月光了。”
余祯擎瞥了他一眼:“万一唐专员以前也有白月光,你说你怎么办。”
许承周笑着说:“不管她有还是没有,现在都成了我的人,等时间成熟那就带回家扯证了。”
一辈子绑在他身边,什么白月光黑月光的,他不怕,毕竟他才是她的法定丈夫。
许承周觉得他最近的举动和言语都很反常。
问他:“怎么,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他身边没什么女人,要说女人,那他想到的就只有一个原因。
肯定和林听有关。
既然如此,那他只能好人做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