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正卿听着小和尚和那少女的对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说到底,刚才母亲的态度实在是不好,他也是怕吓着了那小和尚,也有些担心他手上的伤,所以才劝慰了母亲几句后便追了出来。
谁知道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青色身影上,因其侧对着他,只能看到那少女的半张侧脸,倒是生得美貌,隐约还有几分熟悉,似乎自己在哪里见过似的。
齐正卿不禁生出几分疑惑来。
他虽说不上是过目不忘,但是记忆力也是极好,但凡是见过一面的人,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些印象,可是眼前这位姑娘,他却完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对郁怡歆生出几分好感来。
那少年年纪并不大,看着也就比那小和尚大个三四岁,可是她此时却温柔地安慰着哭泣的小和尚。
“你是害怕贵客把这件事儿告诉你师父后受罚吗?”
“嗯。”
小和尚带着鼻音点了点头。
郁怡歆笑了,“不会的。我想那位贵客可能是心情不好,才会脾气有点大,但她应该不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儿就去告你的状,就算是她真的去告你的状了,你师父也不会责罚你的,你还这么小,本来就不应该做这么危险的事儿,更何况你还因此被烫伤了手。”
小和尚有些半信半疑,不过听到自己不会受罚,还是让他放心了些,于是就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郁怡歆见他的衣袖上沾着尘土草屑,微微皱了皱眉,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青色的素帕递到小和尚手里。
“用这个擦吧。”
小和尚疑惑地抬头看她,这时他脸上的泪痕被他用沾了土的袖子一擦顿时变得像个花猫似的。
郁怡歆忍不住想笑,又觉得这时候笑出来不好,于是绷着脸强忍着道:“用这个擦的干净。”
小和尚眨了眨眼,觉得眼前这位女施主非常的和蔼可亲,她说的话也让他不想违背,于是便用那块帕子又擦了擦眼睛。
等到擦完再看,原本干干净净的帕子已经变脏了。
小和尚一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郁怡歆,却见郁怡歆叹了口气从他手里拿过帕子折了折,将脏了的地方换到里面然后亲自上手帮小和尚擦干净的脸。
小和尚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任由她替自己擦脸,鼻中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他从未闻到过的好闻。
擦完脸,郁怡歆便将那块帕子折了折又塞回袖子里,打算回去后洗洗。
小和尚的目光落在她的袖口,嘴巴动了动,小声道:“脏,脏了。”
郁怡歆淡淡一笑,“没关系的,回去洗洗就是了。”
蹲的久了,郁怡歆觉得脚有些麻,算算时间,桑儿也该取了药回来了,于是便站了起来,顺便也把小和尚拉了起来。
“好了,地上凉,你也别坐着了,一会药拿来了,给你手上上点药后就乖乖回去吧。”
说着她抬头想看看桑儿回来没,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齐正卿。
郁怡歆一怔,很快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来,再看看他身后不远处的院子,顿时便明白过来,原来小和尚嘴里所说的贵客会是齐学士府的人。
想来,这位齐三公子是陪着他母亲来进香的,没想到会这么巧,居然让她给遇上了。
不过想起不久前见过的那位何夫人,话里话外生怕有什么女子会看上她儿子,若是被她发现自己和这位齐三公子见了面,还不知道会被她想成什么样呢。
又想起小和尚的遭遇,心里对那位何夫人更加不喜,连带的看齐正卿也不怎么顺眼了。
郁怡歆微微皱了皱眉,便像是没看到人一样漠然收回了目光,然后对小和尚说:“走吧,我带你去上药。”
她想着桑儿肯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她便是去迎一迎也没多远。
反正她是不想留在这里,总觉得这是个是非之地。
小和尚也看到了齐正卿,眼中露出一些畏缩之意,所以在听到郁怡歆的话后,便乖乖地答应了一声低着头跟在了她身后。
齐正卿终于看清了少女的长相,也认出了她是郁府的小姐,好像,是排行第二吧,听说还是个庶女。
只是让他有些惊讶的是,明明是同一个人,郁二小姐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上一次见她,虽然穿着打扮看上去都是好的,整个人看起来却显的灰扑扑没有精神。
今日虽然衣着简单,却让人觉得清新自然,尤其是她的容貌,明明是同样的五官,上次见面,只觉得呆板中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今日却是未施粉黛反倒肌肤如玉明眸皓齿,显的美丽脱俗。
若非他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同一个人会表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来。
齐正卿不由生出几分好奇来。
若说这位郁二小姐是有意为之,那么又是为什么呢?
按理来说,当日郁府宴会,人人都很在意自己的仪态衣着,恨不得自己鹤立鸡群将别人全都比下去。
偏这位郁二小姐与众不同。
想来,现在这样才是她平日打扮,方才对待小和尚时的态度才是她真正的秉性。
那么她当日故意扮丑,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
齐正卿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见对方见到自己后居然像没看见自己一样也不打个招呼就要转身离开,忍不住走了过去将人给拦住了。
“郁二小姐且慢!”
郁怡歆只好停下脚步。
她目光微冷地看向齐正卿,不明白他为何会拦住自己。
按照何夫人所说,他经常会受到一些女子的骚扰,那么见到自己不是应该有多远离多远吗?
“齐三公子。”
郁怡歆虽然不解,但还是保持礼仪向对方行了一礼,然后问道:“不知齐三公子有什么事儿?”
齐正卿还了一礼,目光投向跟在她身后的小和尚。
“刚才这位小师父的手被开水烫伤了,我是来给他送药膏的。”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盒。
“方才让你受委屈了,我替母亲向你赔个不是。家母最近为恶梦所扰,脾气有些急躁,还请小师父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