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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他急得站起身来,“秦家倒台已在计划之中,我何须以此安抚?”

方知雨眨眨眼,也跟着站起,却与他错开身,奔向另一头。

宋筠愣怔一瞬,才发现是晚膳到了,杏儿刚入院,小家伙就迫不及待等到了桌边。

这……这倒也好。

宋筠觉得,能被吃食吸引而不责备于他,也算好事。

可怎么就觉得,自己在娘子心底的位置永远排不了第一?

在淮王府,是王妃第一。

在危机面前,是娘亲和妹妹第一。

到了这小小上善,居然连吃食都能排第一了?

他到底排在第几位!

宋筠颓丧的情绪一瞬奔涌,忽听小家伙啃着鸡腿,问道:“你打算怎么搬倒秦家啊?”

他经不住心头大喜:娘子听进了我讲的话了!娘子还是在意我的!

美滋滋地拖过凳子,靠近娘子,宋筠道:“秦家府宅里的蒙面高手,并不是那群杀手跟踪到的……是钱刀!”

鸡骨头“咚”一下掉桌,方知雨泪眼婆娑望过来:“就是说,你一直知道那些杀手的存在……却放任他们对我下手?”

后头的话,她没讲完:只是为了有个借口对付秦家?

心头的恐惧和失望悄然滋生。

宋筠没料,方知雨自从得知自己有孕,脑瓜子越来越会胡思乱想了。

他只能解释:“事实是……我的人盯了秦家府宅多日,瞧见蒙面人越墙而出。钱刀亲自去跟,却跟丢了。”

担心解释不清,他复又详细讲述了一遍。

原来,在方知雨离开麓州之前,宋筠为了保她一路顺畅,刻意让钱刀加派人手盯住秦家、程家,以及各处州府。

麓州府衙一切如常。

程家稍显安定,只是多了些脚力匆匆往来,朝各方传递消息。

秦家表面一片祥和,可在方知雨出行的第三日晚间,便有一个蒙面人越墙而出!

钱刀得知消息,亲自前往跟踪,却跟丢了!

次日天将明时,钱刀回到秦府附近,发现在角落盯梢的人全数被杀,杀人者有一刀毙命的本事!

依北苑放火、大禅寺杀人者提供的信息来看,此人很可能就是那个蒙面高手。

而这一回,在县衙门口假装百姓的杀手,也正巧供出一个蒙面人以重金收买他们。

如此,宋筠便让钱刀当众强行将两者牵连在一起,以此为借口公开调查秦予莘!

讲完,宋筠用手捡出盘中的鸡翅,递到方知雨嘴边。

方知雨就着他的手啃了一口,囫囵道:“意思是,那些杀手只见到过蒙面高手。而你和钱刀,给他们编了个后续?”

宋筠点点头,将鸡翅换了个方向,任由方知雨继续啃另一边的肉。

而后才道:“就算秦府没有这个人,我也能给秦予莘造一个出来,就此将他全家办了。”

方知雨鼓着腮帮子:“直接抓人?若寻不到证据……那位面前好交代?”

“让父王去抓。”宋筠道:“只要大张旗鼓地将秦予莘刺杀世子妃之罪传扬开,那位不仅不能救,还不能责。”

毕竟一救,就暴露皇帝在淮南安插暗探的举动。

更何况,刺杀这等大事,淮王就是先斩后奏,皇帝也不好发作。

总之,秦家要除!

若秦家只是皇帝暗探,只是想把女儿塞入世子府,宋筠还可一等再等,等到自己羽翼更丰。

可秦予莘听从皇帝之令,为达目的一次又一次伤害方知雨,他就不可再容。

思索片刻,宋筠又道:“消息已经递送回去了,后日就到。”

方知雨一脸好奇:“这么快?”

“快马加鞭,只为兵贵神速。”

他是一点也不想再等了!

她却又盯上了一盘新鲜的海错。

瞧着方知雨满嘴油,毫无形象可言,宋筠忽的忆起成婚头一晚,她也是这般模样,蹲在门槛啃鸡爪。

那一眼过后,他可是深深嫌弃上了。

可那一夜之后,他还是将她刻进了脑海深处。

……鸡翅可比鸡爪好吃多了!

他不由心喜:娘子也比以前可爱多了。

方知雨一个人解决了半只鸡,半盘海错,悠哉悠哉打了个饱嗝儿,突然道:“谢彰信中提到一个‘温世叔’,我怀疑此人故意诱导他对我下手。”

宋筠点点头,他已从方知雨的只言片语里了解了信中内容,对此也有些放不下。

“你言谢昭不可信……那能力如何?”宋筠道:“他可是信誓旦旦回到湖州立刻调查。”

方知雨摇摇头:“恐怕不易。谢霖贵因继妻耳旁风忌惮长子,都没让他进学。他的人脉不多,又无一官半职,谁肯替他做事?”

宋筠点头表示认可,忽而低声道:“钱刀。”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在门外闪现。

宋筠道:“让人调查谢霖贵的交际,重点查温姓之人。”

顿了顿,他补充,“也许此人姓氏与‘温’同音,都仔细查查。顺带将谢昭也调查清楚,看他有没有异心。”

钱刀道了声“是”。

“还有,通知郑崇。秦家即将倾覆,盯好在此之后从莘州前往淮南的暗探,必要将他们的去处调查得清清楚楚。”

钱刀又应了一声,转身欲走。

就在他转身的同一瞬,方知雨下意识抬眸,正正好瞧见了他从光影里闪出来的左眼……居然乌青一片,微微肿起。

“钱英雄,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方知雨言未尽词已穷。

钱刀侧过头,另一半正常的脸勾起一抹苦笑:“被慧安揍的。他轻功不如我,可拳头比我重。”

换做旁人问询,钱刀根本不会答,可世子妃问话,他还是规规矩矩回应了,即使这样令他显得很蠢。

方知雨却丝毫未觉他笨,反而关切道:“不如让老郎中替钱英雄瞧瞧?”

这话是对宋筠讲的。

而宋筠不答,默默抬起手,展示着自己手背上的伤,还噘着嘴,拉下眼角,一脸委屈。

这是他为了救她,以手遮挡谢彰袖箭所伤,老郎中都记得每日替他换药,娘子却没多关心半句。

钱刀相当识时务,立刻婉拒:“无妨无妨,一点小伤,几日就好。”

宋筠却道:“你自己去吧。不然青黑了眼,刚好错过哪家能瞧上你的好姑娘,可就不好了。”

那语气,那神情……口是心非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