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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知雨微微惊讶:“难道莘州有人买卖户帖路引?”

宋筠点点头:“这个发现很有价值。待你这头登记完毕,我安排人依着信息去莘州暗查。”

“可是查了又怎样?还能拆穿那位不成?”

宋筠笑了笑,在她小鼻尖轻轻一刮,“你想得太善。后宅之外,天地之间,哪是那么简单。”

方知雨耸耸肩,想躲开那指尖已是来不及,鼻头痒了痒,只愣愣怔怔。

宋筠却道:“那些收钱贩卖户帖的人,落了把柄在我手上,今后便有可能为我所用。”

“你用得着这种人?”

“也许呢?就如今晨我写的那些,你以为是我昨夜挑灯奋笔?”

方知雨偏头看他。

他笑:“是你夫君我……病中闲来无事,翻阅名录和账册,了记于心。早有准备,便用上了。”

“嗷。”方知雨随口一回,借着拿下一本册子的时机,往前探去,离开了汤壶一般滚烫的身体。

哪想汤壶贴上就不想走,又挪过来,下巴尖戳在她肩窝里,委屈地道:“你缺不缺小厮?”

方知雨:“我身边不方便有小厮吧?”

淮王府内府之中,除了丫鬟就是内监。

世子府在外府,平日少不了与小厮擦肩而过,但若世子妃身侧跟着小厮,就会落人话柄。

再说了,方知雨觉得十三和石头够用。

宋筠垮了脸,鼻尖在她颈间蹭了蹭,“我是说我,给你做小厮,打下手。”

“那倒不必。世子您还在病中,这病虽然好些了,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完全无碍,万一被人瞧出端倪,岂不前功尽弃。”

言罢,方知雨起身,往床榻而去,可刚走到床前,脑子一顿就不敢动了。

在小榻上,他就贴过来靠过去,若钻进被窝……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宋筠又跟到床边,将她横抱而起,自然且随意地一起滚进被子。

还是同一床被!

“知道你脸皮很薄,我就私底下给你打下手。”

他又用鼻尖蹭了蹭小耳朵,“早点歇息,明早再细讲。”

方知雨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小声问道:“你明早不去给太妃问安?”

“自我病后,鲜少去问安。今晨不过是去替你解释一下,为何要暂时拿了主管的权。”

方知雨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拿了主管的权,分明是那主管借着为难她,把账册和腊八粥事宜都丢过来!

对了……腊八粥!

后日就是腊八节了,她还什么都没考虑!

但她很不争气地沾床就睡,一睡到天明。

更不争气的是,她又睡成了一条腿勾着宋筠精瘦长腰的丢脸模样。

“诶……”一声轻叹,她咬了咬自己的唇,自作自受,怨不得人啊!

其实,从上了南嫁马车那一刻起,她就没想过要守什么身如什么玉,只是觉得怎么奇奇怪怪便如老夫老妻一般亲密了?

可……都老夫老妻一般亲密了,他们却还没真正亲近过,连合卺酒都没补上呢!

这一想,又叹了口气。

不知怎的就把宋筠给叹醒了。

他下意识揽住她肩头,嘟哝起来:“又叹气,到底有多少思虑?”

微微翻身,他如每个清晨一样,瞧了眼怀里的人。

乖巧可人……今日这唇怎么咬得死死的?

平日不都是张着小嘴,任由涎水摇摇欲坠?

宋筠笑了下,指尖轻轻捏住珠圆玉润的红唇,一下下捻揉。

“别咬破了,破了我要心疼死。”

一下又一下,他揉得极其认真,没察觉红唇之上,眉心之中,微微荡起一片涟漪。

好不容易将唇瓣从牙齿间释放,宋筠忍不住又紧了紧怀抱,这才不依不舍将人放开。

起身,下床,穿衣,轻手轻脚。

去到外间,东凌已经等着了。

宋筠:“准备好了?”

东凌:“是。四个护卫指挥使司,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千户长、百户长……以及下属两万一千卫兵,所有赏银皆已准备妥当。”

“嗯。”宋筠不喜不怒,语气平淡,“记得强调,是世子妃赏赐。”

“小的明白。”东凌笑着退下,赶忙去了。

陷在被子里的方知雨听见这一切,心乱如麻。

她这一场阳谋,藏着替自己谋名声的目的。

宋筠好像知道了,却还是肯给她花钱,花好多好多钱啊!

闹不清是心疼钱,还是心疼这个人。

听得外间声响消散,方知雨才叫了杏儿和燕燕侍奉梳洗。

问及世子,却听说去了仁义殿。

她望了下外面的天,有些灰蒙蒙的,好在没有继续下雪,那人应该冻不着。

等她收拾妥当,端起粥碗,宋筠回来了,往桌边一坐,靠过来张开嘴,一副讨食的模样。

方知雨护食:“一人一碗,你的在小炉子上。”

宋筠脸色垮了垮:“我替你奔走劳累,连一口粥都讨不到?”

手掌一翻,一张采买凭证翻飞出来,其上“沛丰粮行”四个字相当明显。

方知雨抬手去取,哪知那大掌比她还快,瞬间抬到高处。

她立刻便懂,乖顺地舀了一勺清粥,递到宋筠唇边。

薄唇轻启,含粥入口,宋筠满意了。

“淮王府自有存粮,只需再采买其他腊八粥食材即可。为图便利,王府与沛丰粮行合作,每年由他们自行配装食材送到各个施粥点。”

一股暴躁之气冲上脑间,方知雨怒问:“那日总管为何不告诉我?”

宋筠咂了咂嘴,没答。

方知雨又喂一口粥,他才悠悠道:“不论是否告诉你,这件事都不会更改。沛丰粮行只需提前几日将采买凭证交过来,这桩生意便成了。而总管,你也知道,他想为难你嘛。”

又喂一勺,方知雨问:“那你为何不提醒我?”

宋筠咽下这口粥,“粥要一口口喝,事情也要一件件做。你初来乍到,不熟悉王府内外,自然百事难上手。”

又一口后,“我可是你的臂膀、后背、靠山!不告诉你也能替你把事情办了。”

直到把一碗粥吸溜完,宋筠才心满意足地放了方知雨继续去禅场坐镇。

午时未至,外府便已全数赏赐完毕。

午后,排场就铺到了内府,只不过方知雨没有选择在太妃的解语坞,也没有叨扰王妃的晴风阁,直接将长桌支到了西北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