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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筠读懂了方知雨眼神中的含义,却一点不恼。

从贴身荷包取出一串钥匙,挑出百宝匣的小钥匙拆下来,正正摆到小案上。

轻轻一挑眉:“不打开看看?”

方知雨很平淡地拿起小钥匙,很随意地将锁拆下,很冷静地掀开盖子。

“啪”一声,盖子被小爪子拍了回去。

宋筠吓了一跳,就见小小的身影飞快穿梭在屋中,将门窗全部关牢,跃回小榻,将百宝匣捧到心口。

“真的给我?”

宋筠被她水灵的模样逗笑,“当然。”

“全……全部?”

小家伙都惊讶得说不出囫囵话了!

宋筠也坐到榻上,与她并肩,“不给你还能给谁?”

方知雨掀开盖子,只掀一半,眯着眼睛朝里打量。

再次确定之后,又“啪”一声,将其关紧。

太吓人了!

满满一盒银票!

当首第一张就是五十两!

哪怕底下全是三五百文的小面额,她也发达了!

“这……这得好几百两了吧?”

够她和娘亲、妹妹舒舒坦坦过好些年了!

“五十两银票六十张,合三千两。不过……”宋筠故意停顿了下,才慢慢悠悠道:“远远不止。”

他伸手去拿百宝匣,那小胳膊一紧,狠命抱在怀中。

他无奈,只能就着她的手臂,将匣子掰平,指尖顺着匣口边缘轻轻滑动。

方知雨盯着那修长有力的指节微微发愣,转瞬明白过来:有夹层!

适才晃动匣子,分明听见了微小物件在里面撞击的声响,可入目全是银票,岂不说明有更多东西藏在夹层里!

顺着宋筠指尖滑过的角度,她用指甲一勾,果然撬动了隔板。

将银票和隔板取开,差点被闪瞎眼!

珍珠、金玉、玛瑙……其他更多的,连见都没见过!

宋筠见她两眼放光,胆子也大了些,挪挪身子与她贴得更近,手探进匣子,随手拎起一根笔杆。

“此物乃玳瑁所制。玳瑁生于海底,极难捕获,就算捕了,也难保其外壳完美无瑕,因此由它制成的物品十分难得,价值不菲。”

他又挑出一对发簪,“这对仙鹤簪是砗磲和暖玉所制,单把玉敲下来,也能卖个十两银。”

“还有血胆玛瑙、寿山玉、猫儿眼……皆有价无市。若真有人买得起,这一匣子,可喊价万金。”

“万金?”方知雨整个人都亮了起来,一颗颗摩挲过去,“不卖不卖,都要留作传家之宝。”

宋筠乐了:传家的第一要,是不是得先有后人?

这后人嘛,必是她和他的。

趁着小家伙沉浸在喜悦中,另一只手悄无声息挪向盈盈后腰,就在要碰触的一瞬……

“这红的是什么?”

“嗯?”宋筠胆怂,立刻收回手,“……镶金珊瑚耳坠。”

“好适合母妃!”

宋筠迟疑一瞬,将匣子抢回自己手中,“就记着母妃了!我呢?这都是我给你的,你也念念我的好!”

方知雨不知他为何变了脸色,伸手去抢,“……世子是天底下最大方的人!”

“这话不好听,换一句。”

“世子英勇神武,玉树临风……”

“不走心,再换一句。”

方知雨一边赔笑脸,一边在心底咒骂,自己居然也有为钱向人低头一天。

接连赞了好几句,都没得宋筠欢心,一时心急,喝道:“做夫君的给娘子花钱天经地义,做媳妇的给婆母孝敬也天经地义!”

吼完,她就觉得不对劲,眼睁睁瞧着宋筠唇角不可抑制地缓缓上扬,“再唤一声‘夫君’来听听。”

方知雨从善如流:“夫君~”

……然后两人齐齐打寒颤。

宋筠并非真的为难方知雨,手间力道微松,匣子就被抢了回去。

瞧着小家伙抱着匣子一脸财奴相,他终于知道,能拿得住她了!

只要——给她钱花!

他笑:“攻破海寇老巢之时,我们发现了两个宝库。大的那个清点之后送去京城充了国库,小的那个,我让手下兵马分了。”

他摊开手掌,凭空握了握,“我只从缝隙中抓了几把,你抱着的只是其中一把而已。以后对我好些,其他几把也能给你。”

方知雨瞧着宋筠开合的大掌,突然发觉,他的手也好大啊!

……一把确实能抓好多好多呀!

宋筠瞧着方知雨崇拜的目光,心下了然:确实拿住了!

“走吧,先陪你去买书,回来之后再给母妃送珠宝。”他起身,正欲向外走,忽而脚步一顿,转过头来:“不准带十三!”

方知雨愉快地应了,指使十三去晴风阁陪王妃。

宋筠忙命人准备马车,又命人提前放置了取暖之物,焦急上心,就怕被十三黏上。

方知雨却在屋里倒腾了好一阵,出门的时候两手空空,想来是把百宝匣藏起来了。

也不知藏在何处,但一想起她满屋找地方,念念叨叨,跳来跳去……宋筠就忍俊不禁。

两人乘马车出行,一路稳稳当当,直抵书坊。

马车一停,方知雨就跳了下去,直接奔入其中。

短短数丈距离,竟然奔出了风驰电掣之感,令宋筠佩服至极。

书坊共两层,一层卖书,二层可品茶闲读。

宋筠装病半载,难得出趟门,不想费脑子,便去了二层小坐。

没料,这一坐就是半个下午,他都打了两次盹,方知雨才挑完书。

下得楼来,掀开马车帘,顿时傻眼,“你当真把书坊搬空了?”

马车空间本不大,刚好能坐下他们二人,这会儿一半都被成摞的书册占据了。

方知雨挤在狭窄的缝隙里,冲他傻笑:“难得出来一趟嘛。”

宋筠无言,扯住她手腕就将人拉了下来。

“把书先送回去,再来一辆马车,到鼎福楼接我们。”

然后,他终于得以正大光明且名正言顺地,牵住了那只手,向街市而去。

***

就在宋筠带着方知雨于街市闲逛之时,太妃走出内府,亲自来到外府议事厅。

从当众惩戒霜红那天起,淮王就没敢回涵香阁歇息。

涵香阁和解语坞也就一前一后数百步距离,太妃要问话,他根本避无可避。

可就算有心回避,还是抵不过太妃亲自找来,淮王只得迎出去。

“母妃怎么来了外府?还不用轿辇?”

太妃脸色青黑,没有回话,只重重“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