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那抹转瞬即逝的紧张,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心境。她微微侧身,手熟练地探进兜里,动作流畅地掏出几包饼干,朝着穆承远递过去,声音轻快,试图驱散弥漫在四周的压抑氛围:“饿坏了吧,先垫垫肚子!”
穆承远抬手接过,目光在饼干包装上短暂停留,接着抬眸看向苏语,神色平静,语气淡淡的,却带着几分探究:“从哪儿拿的?”
苏语指尖灵活地撕开一包饼干,掰下一块放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逃命的时候,慌慌张张的,顺手就把爷爷的祭品塞兜里了,都没顾得上多想。”
闻言,穆承远嘴角轻轻上扬,扯出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轻声评价:“没想到你防危意识还挺强。”
苏语没接话,专注地吃着饼干,香甜的味道在味蕾上散开,胃里那股空荡荡的抽痛慢慢缓解。一放松下来,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也开始止不住地打架。身边又有穆承远在,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她脑袋微微一歪,身体不由自主地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着,倦意彻底将她包裹。
穆承远见苏语困意难挡,脑袋一点一点,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原本挺拔的身姿也变得松垮,斜靠在墙壁上。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自己修长笔直的大长腿伸直,膝盖微微弯曲,为苏语腾出一个柔软又舒适的“枕头”。旋即,他看向苏语,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枕在我腿上舒服点,能睡得踏实些。”
苏语猛地抬眸,目光与穆承远对上,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眼神里满是局促与羞涩,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了,我随便靠靠就行。”她边说边往旁边挪了挪,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可狭小的空间让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狼狈。
穆承远却像是没听到她的拒绝,二话不说,长臂一伸,揽住苏语的肩膀,动作干脆利落地将她拉了过来。紧接着,另一只手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脑,霸道地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大腿处,还细心地调整着角度,确保她躺得舒适。做完这一切,他又拿起一旁的呢绒外套,轻轻盖在苏语身上,动作温柔又自然,嘴里还漫不经心地说着:“这样你暖和,我也不冷,一举两得。”
苏语被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有些懵,脸颊滚烫,刚想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身上的外套沉甸甸的,带着穆承远独有的温度。她半信半疑地抬眼看向穆承远,见他神色坦然,不像是在开玩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去反驳他的话,而是换了个问题,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怎么会到这边来?”
穆承远张了张嘴,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话语像是裹挟着细碎的风声,一句接着一句往苏语耳朵里钻。可她的眼皮愈发沉重,脑袋里昏昏沉沉,意识像被一层浓稠的雾霭包裹,根本无法聚焦。
至于穆承远说了什么 ,苏语已经捕捉不到完整的词句,那些话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在她混沌的感知里叮叮当当散落一地。
昏黄的火光在小屋里洒下一片暖光,穆承远坐的目光全然落在苏语的睡颜上。他的视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从她的额头开始,缓缓向下游移。
苏语的额头光洁如玉,几缕碎发随意地散落着,穆承远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想要将那缕碍事的头发别到她耳后,可又怕惊扰了她的美梦,最终只是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再往下,是她紧闭的双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她的呼吸平稳而轻柔,每一次起伏都带着独属于她的韵律,穆承远看着,也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会打乱这份宁静。
她的鼻梁小巧而挺秀,线条流畅得恰到好处。穆承远的目光在这精致的鼻梁上停留片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那是攫取过无数次的粉红,像是春日里初绽的樱花花瓣,柔软而诱人。穆承远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他想伸手触碰,却又怕打破眼前这美好的画面。
夜幕深沉,雨在半夜悄无声息地停了,细密的雨滴不再敲击屋顶,可四周的静谧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安的寒意。
穆承远担心那些歹徒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极有可能顺着踪迹寻到这个临时藏身的小屋来。
他不敢闭眼,目光如炬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哪怕是一片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或是远处传来的一声不知名的夜鸟啼叫,都会让他瞬间绷紧神经,全神贯注地去分辨。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身体微微前倾,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困意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袭来,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可每次刚要阖上,就被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担忧猛地惊醒。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痛让他短暂地清醒,然后又继续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次日,天边才泛起一丝朦胧的微光,晨雾还未完全散去,四周静谧得仿佛还沉浸在昨夜的睡梦中。可这难得的安宁,却被一阵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无情打破。
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如墨,将整座山林紧紧包裹,静谧得有些压抑。突然,一阵细微的声响穿透夜色,钻进他的耳朵。起初,那声音像极了被风吹动的树叶摩挲声,稍不留意就会被忽略。可穆承远常年在外闯荡,练就了一身机警的本领,对危险的感知异常敏锐,这细微动静瞬间让他警醒。
他身体紧绷,一个鲤鱼打挺从简易的床铺上坐起,眼睛在黑暗中迅速适应,散发出警惕的光芒。来不及多想,他迅速俯身靠近苏语,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同时压低声音,急切又小声地唤着:“苏语,快醒醒!”声音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几乎是在出声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在身旁摸索,精准地握住了一根昨夜准备好的用来防身的木棍,五指紧紧攥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扇破旧的木门,像是能穿透它,提前洞悉门外的危险。
苏语还沉浸在睡梦中,被穆承远唤醒后,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刚要张嘴询问发生了什么,穆承远的大手就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他微微抬起头,用眼神示意苏语看向木门,眼神中满是警告与示意。
苏语这才如梦初醒,竖起耳朵,也听到了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刹那间,困意全无,恐惧瞬间涌上心头,她的瞳孔微微放大,眼神中满是慌乱。但很快,求生的本能让她镇定下来,她伸手在身旁摸索,同样抓来一根木棍,紧紧握住,手心里全是冷汗,木棍被攥得微微颤抖,却也攥紧了她的希望。
就在两人屏气敛息、神经紧绷到极点时,那脚步声在小屋外戛然而止,死寂一般的沉默瞬间笼罩四周,仿佛连空气都被抽干,让人喘不过气。穆承远能清楚地感受到身旁苏语急促的心跳,那一下下跳动如同重锤,敲在他同样紧绷的神经上。他微微侧头,用极低的声音在苏语耳畔叮嘱:“别怕,我在。”苏语轻轻点头,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可她紧握木棍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突然,“嘎吱”一声,那扇破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阵刺骨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得屋内本就昏暗的烛柴火剧烈摇曳。借着这闪烁不定的微光,穆承远看到门口站着几个黑影,身形高大且轮廓模糊,看不清面容,只能瞧见他们手中明晃晃的棍子在微光下闪烁着寒光。为首的黑影往前迈了一步,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躲得够深啊,以为藏在这破屋里就能逃过一劫?”
穆承远见状,不假思索地横跨一步,将苏语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脊背挺得笔直,好似一座巍峨的山峰,将所有危险都隔绝在外。他手中的木棍稳稳一横,动作沉稳有力,彰显着他的决心与无畏。他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领头的歹徒,眼中的寒意仿佛能将空气冻结,冷冷地发问:“你们到底是谁?”声音低沉而坚定,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不容小觑的威慑力。
那领头的歹徒看到穆承远,先是微微一怔,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惊讶,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凶狠的神色。他上下打量着穆承远,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像是在嘲笑穆承远的不自量力。随后,他抬手随意地指了指躲在穆承远身后的苏语,粗声粗气地说道:“你又是谁?我们的目标是她,和你可没什么关系。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候可就后悔莫及了。”说罢,他还晃了晃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似乎在提醒穆承远他的话绝非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