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巽和李存旭快马途经阳关,守将告知屠蒙已经率军朝昌国郡而去。
同时他也收到了夏皇带来的消息,秦国和匈奴进攻韩国和燕国,老四夏坤自告奋勇,带领部队赶去增援。
天下就要大乱了!
秦国已经按捺不住,要趁机开启一统六国的进程了。
夏巽心里暗道,下令天策军稍作休整,继续朝昌国郡赶去。
李法儒的《谏逐客书》得到了各国客卿的拥护,鬼谷张仪更是对他赞赏有加。
“不愧是荀夫子高徒,果然远见非凡。”
秦国朝堂上,六国客卿终于硬气了一回。
每个人的腰杆子都直了许多。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
“寡人的诸位叔伯兄弟们,身为大秦嬴姓子弟,你们难道一点也不羞愧吗?”
秦王阿政满脸通红,双眼泛着泪光看向赢殇和赢步蓼等人。
“就连寡人也都感到羞愧!”
“国不可无法,国也不可无六国客卿!”
“李丞相所言甚是,寡人知错了!”
“请各位爱卿不要离开,给寡人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也给你们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秦王阿政当众罪己,群臣无不动容!
“大王何错之有?”
“是老臣不识时务,是宗亲们不识抬举啊!”
宗伯赢殇老泪纵横,赢步蓼更是率领赢姓宗亲跪地痛哭。
想当年,平长安君成蟜、长信侯嫪毐和文信侯吕不韦之乱,他们这些宗亲出过多少力,如今又要新人换旧人了。
“老臣愿辞去太尉一职!”
赢殇带头辞职。
“臣愿辞去御史大夫之职……”
赢步蓼伏地痛哭,身后宗亲纷纷响应。
“臣愿辞去卫尉之职……”
“臣愿辞去中书令之职……”
秦王阿政拉住赢殇和赢步蓼的手指天为誓。
“寡人必不负各位宗亲,有我大秦一天,必有诸位叔伯兄弟富贵一天。”
秦王果然好手段啊。
韩安非默默看着秦王表演,脸上虽然古井无波,内心实则已经掀起了滔天波澜。
秦王借他和李法儒之口,兵不血刃就解决了宗室威胁王权的隐患。
同时他也为韩国的处境更加担忧。
“或许我现在出手,拿下秦王就能暂缓灭国的燃眉之急。”
最终韩安非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要说殿内有李法儒和赢步蓼两位大文豪,秦王阿政身上的武道气息似乎也恐怖无比。
秦王下令,提拔尉缭为太尉,总管全国军事,命王翦、桓齮为大将军,彻底将宗亲排除在军政大权外。
“寡人欲要一统天下,先生又以何教我?”
秦王阿政目光灼灼地盯着韩安非。
“商君曾言: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
“臣深以为然,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
“是以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
“上古竞于道,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
“如欲以宽缓之政,治急世之民,犹无辔策而御駻马,此不知之患也。”
“是以欲要一统天下,国必法治才可久安。”
韩安非一番韬略,令秦王赞赏不已,留他夜宿秦王宫促膝长谈。
其后数日,秦王与韩安非形影不离,所有军国大事都要征询他的意见才能下诏。
丞相李法儒反而被冷落了,他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快。
秦军离开新郑,转头进攻赵国。
李法儒得知秦王阿政放弃此前灭韩的计划再次上书秦王。
“韩安非本是韩国质子,岂有帮秦不帮韩之理?”
“韩存,则韩在秦前,此乃人之常情。”
“如欲令其真心归顺,韩国必须灭亡。”
李法儒一语点醒秦王,于是他下了密诏给内史腾。
之后李法儒命人散布流言,韩安非入秦后,建议秦王先韩后赵,稳住楚魏、笼络燕齐,施行远交近攻的策略。
夏坤大军离韩都新郑还有半天行程,就听到韩国灭亡,韩王宗室全都被掳到咸阳的消息。
“尼玛这灭国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韩国君臣全都是饭桶吗?”
“就不能再坚持半天吗?”
“害老子白跑一趟!”
夏坤骂骂咧咧,调转马头朝燕国赶去。
直到韩王和一众兄弟大臣被绑缚到秦王宫,韩安非才如梦初醒。
“韩安非,你到底有没有父子之情,家国情义?”
“为何一定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你想当韩王,我让给你就是了。”
“何必借他人之手,覆灭自己的母国!”
“你贪生怕死,奴颜媚骨,愧对祖宗社稷,你不是我韩国男儿……”
被俘虏的一众王公大臣全都义愤填膺,怒骂韩安非是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
韩安非百口莫辩。
“秦王负我!”
韩安非的心无比疼痛,秦王不仅灭了韩国,竟然还要让他身败名裂!
其实这次他真的错怪了秦王。
年少的秦王确实十分欣赏他的治国才华,为了大秦千秋万代,他又怎么舍得迫害韩安非呢?
他不会想到,幕后的主使者,竟然是他眼前的老同学。
“韩国虽然早已经归附大秦多年,然其扼守大秦咽喉,无论韩王表现得如何温良恭俭让,始终是大王的一块心病。”
李法儒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瓶。
“大王想要对韩国动手,又怕天下悠悠众口,所以只好借你之手来剜去这块心病。”
“大王为何如此待我?”
“呵呵呵,为了韩国能够偏安一隅,我已经委身秦国。”
“我尽心尽力替他谋划一切,到头来却落了个国破家亡,万人唾弃的下场。”
“为什么?”
韩安非目眦欲裂,浑身文人才气激荡,正想抽身杀入秦王宫,向秦王问个明白。
“非兄,亏你聪明一世,如今怎么却糊涂一时了?”
李法儒连忙挡住他的去路,他害怕韩安非见到秦王,随即又语重心长地劝慰。
“你怎么还不明白?”
“韩国虽然归附,但始终不如自己人用起来安心。”
“秦王是一代雄主,有东进逐鹿天下的豪情壮志,岂容自己的要害,掌握在别人手中?”
“韩国肯定是要灭亡的。”
李法儒将手中把玩的琉璃瓶递给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独自离去。
“如今韩国已灭,只有你死了,韩王他们才能活!”
韩安非闻言浑身一震,文人才气为之一空。
眼中霎时没有了飞扬神采。
满腔的愤恨化作不甘的泪水。
拌着瓶中的苦涩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