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放在以前张扬肯定就要不乐意地反驳了。
但他现在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姜尧,从对方板正的服饰到桌上繁复的文件,最后落到因衣袖翻卷而露出的手腕红绳上。
那是条已经陈旧的手作编花手绳,结扣处甚至被磨得有些破损。
这条和姜尧气质格外不符的东西,张扬记得他已经戴了许多年了。
也是从于泽消失那日起,他这位从小到大都向往自由,向往脱离掌控的兄弟甘愿回到了牢笼里。
用最短的时间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张扬待在南大的几年里,也只能从颜之那儿打听姜家的消息。
他知道,这位家族继承人看似风光的成长之路,背后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痛苦。
或许是张扬停留的视线太长,姜尧发现后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微微扬起弧度。
“当初和鲤鲤一起买的,时间太久远,线越磨越细,已经快断了。”
似乎只有谈论到于泽,这位冷血Alpha眼底才能泛滥出丝丝缕缕的温情。
可惜帝都有谁知道于泽这个人呢?
现在和两人共有的朋友提及,就连姜尧都有些恍惚。
那段携手共进的时光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张扬哑然,提到故人他也难过起来。
“这么多年了,还没有鲤鲤的消息?”
姜尧摇头:“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
想到什么,他面上闪过阴郁,寒声道:“于麟倒是一直在国外好好蹦跶着。”
当初姜尧刚在帝都站稳脚跟,就派了不少人到处搜寻于泽的踪迹,不过他上位太快,得罪过不少人,这种事情只能背地里进行。
于麟为了躲避他,早在他还不成气候之时就带着整个家族迁居国外,靠着倒卖军火生意,在黑势力群体混的风生水起,还在国际上积累起不小的威望。
张扬不能理解:“他沾这些东西,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回国了吗?”
姜尧摇头:“暗网买来的新消息,他最近似乎伪造了其他身份,在接触和Z国相关的事宜。”
“他又在做什么打算?”
“无所谓。”姜尧的眼神仿佛夜晚蹲守在陷阱后的野狼,“他愿意想办法回来最好。”
于麟已经是他找寻于泽最后的希望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没有一刻不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那么随意地永久标记了于泽。
永久标记意味着omega这辈子再也离不开标记他的Alpha。
无数个夜晚,他都会梦到于泽痛苦地挣扎在发情热里,嘴里不停喊着他的名字。
而姜尧却怎么也触碰不到他,就算放干自己的信息素,对方也闻不见丝毫。
每次惊吓醒来后,他面对空旷黑暗的房间,能做的只是独自舔舐着内心的恐慌和担忧。
“等瓦勤的事办完,成功拿到二叔手里这块产业权,我会找姜俞海谈判,彻底接手整个姜家。”
“到时候就没有人能再拦着我……”
姜尧眼底闪烁着疯狂。
五年前挡在他和于泽之间的大山即将被铲平,可他想保护的那个人呢?
又在哪里?
张扬穿着第二十五届ccb官方发放的紫色比赛服,站在西装革履的姜尧身旁,看着他疲惫的面容,下意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快了。”
幸福也该降临到姜尧身上了。
……
瓦勤南区矿场在远离市区的大山里,这里有着一整条巨大的矿石脉络,历经百余年开采,从高空看去,已是千疮百孔。
由于常年尘土飞扬,到这儿的人都佩戴防尘面具或是口罩。
姜尧刚下车就吸入一鼻子灰,他掩着口鼻从接应的人手中接过防尘口罩。
一位玛底拉人走上前,冲着他用玛语叽里咕噜,翻译说着崴脚的Z国语。
“姜先生,昂山夫人在里面已经做好茶,等你过去。”
居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
钱明微微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昂山夫人是谁?”
张扬非要来凑热闹,这会儿忍不住小声问道。
冼师傅给他科普:“昂山夫人就是这里的矿主,百十年前她的父亲组建了玛底拉最大规模的独立军,凭着硬手段,从当地的枭首手里抢到了这块矿脉。”
“后来时代进步,国家政策改变,矿石成为国家公有物,所有矿场都被回收。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昂山家最终与政府签订协议,承包南区场口,获得最终开采权。”
这块矿脉的价值,从上世纪开始,就一直被握在昂山家族的手里。
期间开采出的冰种,玻璃种的翡翠不知几何,名声和口碑也最好。
而Z国人喜欢翡翠奢侈品在世界上都是人尽皆知的,这东西一直在国内增值,所以能拿下南区场口这个供应商,就能在Z国的珠宝界拿到绝对话语权。
这也是姜尧宁愿得罪他二叔,也要快点占据翡翠这条产业链的原因。
有了这个筹码加持,他就能在家族谈判中更大程度击败他的父亲,也就是目前姜家的掌舵人——姜俞海。
所以此行,他势在必得。
进到棚子内,一位年长的Alpha女性起身和他握手。
用不太流利的Z国话说:“你好,姜先生。”
“昂山夫人。”
两人打过招呼,就开门见山地聊起那批被扣下的货。
“货就在仓库,问题我们也已经解决好了,今天您就可以把它们通通带走。”
姜尧自然不信,偏偏这么巧,前面死活给不出,如今他一来就没问题了。
“能问一下,先前这批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吗?我们彼此了解清楚,也好在今后的合作中规避风险和不必要的麻烦。”
这话只是个引子。
昂山夫人嘴角带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一下把话题带到了她想说的点上。
“后续的合作可能会有些困难,您也知道,我们这里刚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地震,我的矿场损失严重。为了不耽误您的生意,还是请您另外寻找货源吧。”
听完这虚头巴脑的话,姜尧微眯起双眼。
“我们合作多年,现在合作伙伴有难,我们怎么可能放弃你们?”
他意有所指:“价钱都好说,外来的人底细不清不楚,怕是没有熟人合夫人的心意。”
“昂山夫人这么犹豫,是正因为担忧此事吧?”
昂山夫人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