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南高速收费站外两百米的距离。
这里明显经过一场恶战,滔天的Alpha信息素在周围形成一圈难以接近的区域。
奥迪A6侧翻在路边,车胎已经瘪了下去,车身也全是大面积凹陷。
徐州作为omega,承受能力差,早就昏了过去,被人押进警车。
而远处的混乱还未结束。
姜尧被两个人死死压在车盖上,电棍击打后的电流还在身体流窜,他也硬生生扛住,靠高阶Alpha那恐怖的身体条件将两人狠狠甩开。
但经过长时间的恶战,他势单力薄,此刻也能看出山穷水尽的势态。
“不愧是姜家的种,我手下最得意的警力出动都拿不住他。”
“这家人也挺狠哈,居然对自己的儿子下这种狠命令。”
不远处停着一辆完好无损的警车,里面像是带头的人,一边看热闹,一边感叹道。
“别瞎说,小心你位子不保。”
他身边的人一眨不眨看着姜尧,“快了,他再牛逼,体能耗也该耗没了。”
看见外面那道高大的身影被一棍砸在膝弯,摔倒在地再也没爬起来之后。
那人拉开车门,说:“走吧,收个尾回去交差。”
姜尧的左脸重重砸在地上,火辣辣的疼,不光如此,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右腿更是被一棍打得没有了知觉。
信息素被用到枯竭,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
口袋里还放着于泽的手机,定位显示,手机和手表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选择冲卡后,前后五个警车包围了他,地刺扎穿了车胎。
他其实早就知道,他已经追不上于泽了。
可要让他怎么甘心呢?
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被带走,消失在帝都的边缘。
而他无可奈何,无能为力,无计可施。
是他没用,他是世界上最没用的Alpha……
疼痛一下一下冲击着他的意志,大脑分泌出内啡肽,帮他缓解疼痛的同时,也侵蚀着他的固执。
他摔倒了,也失去了。
“姜尧!”
就在这个时候,从脑海深处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亲密的,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声音。
鲤鲤!
姜尧忽然从疼晕的状态清醒过来,他颤抖着抬起手,撑在地上。
是鲤鲤……鲤鲤还在等我!
几乎称得上没有的信息素还在被抽取,肾上腺素被身体的主人调动到顶峰。
正靠近的两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呆在原地。
眼睁睁看着被打得不成人样的Alpha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一瘸一拐,朝着离开帝都的高速路挪动。
每走一步,腿上就传来锥心的痛,他却越走越坚决,越走越坚定。
那里像是信仰的方向,吸引着这个狂热的信徒前往。
就算一路粉身碎骨,刀山火海,也抵挡不住他的虔诚。
究竟是怎样的决心呢?
手下的人还要上前,被带头那人抬手拦住。
他叹息道:“强弩之末,随他吧。”
直到姜尧走出去五十米,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身边的人焦急道:“头儿,这会儿由着他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带他去治疗,完成任务,否则上面怪罪下来……”
被称作头儿的人拧着眉,犹豫了一下,正要下令让他们去把姜尧带回来。
收费站口处突然传来一阵车鸣。
“不是封路了吗?谁又开进来了?”有人疑惑。
带头那人看向收费站的方向,又看了眼姜尧执着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命令众人道:“都回到车上去。”
来的人,可不是他们能随意讨论的。
有什么拦在了自己面前。
姜尧努力抬眼,这个在平常能轻而易举做到的动作却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一辆全黑的车横挡在路中央。
咯噔一声,车门被打开,高跟鞋落地,姚佳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她的身后,姜黎脚步踉跄地下车,望着姜尧浑身惨不忍睹的样子,惊呼道:“阿尧!”
她想上前帮自己的弟弟却被保镖按在原地。
姜黎声音颤抖:“妈,他是你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姚佳狠声道:“我宁愿没生过这个儿子!”
姜尧:“……”
母子俩隔着数米,遥遥对峙。
谁也不肯屈服,谁也不愿低头。
“呵。”
肺部像是破烂的风箱,艰难运作着,口腔里满是铁腥味。
姜尧嗓子嘶哑,嘲讽道:“果然是你,又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带走于泽?”
姚佳站在风里,风衣外套被吹的作响,平静地说:“我不管别人,但你这次回来了,就一步也别想踏出帝都。”
“就因为这个狗屎一样的理由?”
姜尧只觉得好笑,他闭上眼睛,面如死灰,点头,“我会回来,但你得先让我找到于泽。”
姚佳冷哼一声:“跟我谈条件?姜尧,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有资格谈条件吗?”
“五年前我们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才愿意放你离去。”
她捏紧掌心,似乎万分后悔当初的决定,决绝地说:“让你长成这个烂样子。现在就算老太太再出现在这里为你求情,我都不可能让你走!”
她下达最后通牒:“老老实实跟我回去,你还能少吃点苦头。”
熟知母亲性格的姜黎知道她说到做到,也劝道:“听话阿尧,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
简直没一句想听的。
姜尧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却像是攒足了底气,眼睛里带着同样决绝的目光。
“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就算两条腿都断了,我爬也要爬到于泽身边。”
这话让姚佳觉得格外寒心。
自己的好儿子,如今却为了个外人和自己作对。
“好好好……”
她连说三个好字,看着姜尧,眼底满是失望。
朝身后的保镖招手,吩咐道:“把人带回去,他敢动手就把手卸了,敢动腿就把腿踹断。我姜家治得起,不怕他犯倔。”
姜黎拉住姚佳的手臂:“妈!阿尧这会儿神志不清了,你不能陪着他闹啊!”
姚佳甩开她的手:“他神志不清?他神志不清我就让他清醒清醒。”
姜黎:“阿尧!”
姜尧冷冷地看着靠近的保镖,摆明了想要反抗到底。
既然两边都不听劝,姜黎眼底闪过阴霾,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突然冲向姜尧的方向。
感觉到手臂处传来一阵刺痛,姜尧愣愣地侧首看着姜黎。
“姐……”
眩晕感瞬间袭来,姜尧不甘地仰躺倒地,最后看向的,依旧是于泽所在的那片天空。
姜黎一把接过陷入昏迷的姜尧,倍感心疼。
她抽出装有军用麻醉的针管,看向姚佳:“阿尧已经没办法反抗了,把他带回去吧。”
姚佳下颚绷紧,看向她怀里晕过去之后,因为浑身是伤而表情痛苦的姜尧。
冷声道:“上车。”
姜黎松了口气,任由保镖小心扶过姜尧,抬向车内。
在错身的瞬间,姜黎似乎出现了幻听。
一声几不可闻的“鲤鲤”传入耳朵。
带着执拗,不舍,痛苦,和悲伤。
姜黎有片刻的怔愣,她捻了捻指尖,有些许湿润,那是刚刚从姜尧脸庞落下的——
名为于泽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