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蕴苎确实只是想尽力一试。
她在杜府的所做所为，并非疯癫，只是知道错过此次机会，怕就是与杜玉荣错过一生，她只是太急于想要一个结果了。
她当然也没有想到，明明是在杜府发生的事，却只用了半日，便传遍整个京城，她甚至不知为何，就连她在杜府所说的话，都一字不落的传出去。
赵蕴苎不懂，但是首辅却已然明白。
首辅听了赵蕴苎与沈云祉所谓的交易，便已然什么都懂了。
“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擅权谋，懂人性，即使是我混迹官场多年，怕也是要逊色三分。”
首辅面色凝重，却也知自己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
赵蕴苎依旧跪在地上，抬头望着首辅。
“祖父，您此话何意？”
“你不必懂，你此生也无法了懂，行了，起来吧，不必跪了。”
赵蕴苎确实是行事不妥，可若是没有沈云祉推波助澜，她又怎会做下如此糊涂之事？
首辅想明白这一点，便已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赵蕴苎没有起身，面露迟疑之色，低垂下眼眸之时，所有的心思都写于脸上。
“祖父，我想……”
“你不必想了，杜家已然放出话，杜家一世清名，不为名不为利，绝不会与我首辅府结亲。”
首辅猜到她想说的，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
赵蕴苎终忍不住痛哭出声。
杜府当众放出这样的话，也就意味着，赵蕴苎与杜家再无可能，杜玉荣也断然不会娶她，而且，想来，这也是杜玉荣的意思。
首辅没有管赵蕴苎，任由她哭着，他转身离开了祠堂。
大局已定，哪怕是首辅也无力更改。
太子与赵家取消婚约之事，很快在京城之中传开，朝上朝下也是议论了好一阵子，最终也再少有人提起。
除了那件婚事，顾皎皎的名字，也一样被越来越少的人提起。
顾府。
沈云祉出现在顾府时，顾昭连门都未让他进。
小小的年纪，还未长成的身高，只是以一己之身将这位堂堂的太子殿下拦在院中。
“阿姐已为殿下而死，殿下还不肯放过顾家吗？”
顾昭仰着头，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沈云祉的神色未变，看着这个小男孩儿，还是沉声开口。
“你姐姐，当真死了吗？”
他问出这个问题时，顾昭先是一怔，随后便是满是意外的迎向他的目光。
“她死没死，殿下不知道吗？殿下身居高位，将阿姐困于宫中，到最后，我未见阿姐最后一面，未见尸首，甚至连棺木都未曾见到，宫中只是给了死讯，现在殿下却来问我们，阿姐是否已死？”
顾昭说着时，便有些激动，眼圈都红了起来。
沈云祉暗暗沉了一口气。
想来也是，顾昭说到底都只是一个孩子，顾皎皎若真的还活着，她应该也不会让一个孩子知道，免得泄露她的行踪。
“我来此并无他意，只是过来看看你，你阿姐去了，顾家的事，包括生意在内，我可以……”
“不必了，阿姐在世时，所行之事从未假手于人，我受阿姐教导，自也不会承谁的恩情。”
顾昭昂着头，目光坚定，也不等沈云祉说什么，便又说了下去。
“顾府只是商户，阿姐已经不在，还请殿下日后莫再过来，免得给顾府招来灭顶之灾。”
说到底，沈云祉是被赶了出来。
站在顾府外，看着大门紧闭，他倒是没有觉得生气，顾家人这样待自己也是情理之中，他毫无怨言。
只是找了这么久，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终究让他心里难安。
“看这情景，太子是被赶出来了？”
一道声音略带嘲讽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云祉转身，才发现不知何时，平王已然站在他身后。
沈云祉收起眼底的悲伤，将一层若有若无的笑挂在脸上。
“也是正常，毕竟人死在皇宫，他们不暗杀我，已然算是手下留情了。”
他半开着玩笑，向平王走了两步，又装出意外的看了看周围。
“平王叔怎会在此？难不成是跟着我来的？”
“殿下多心了，不过是恰巧路过，看到殿下面露愁容，便来闲聊几句。”
平王确实是派人跟着沈云祉的。
现如今，沈云祉很少出宫，但凡出来，平王都需要掌握他的行踪，既然得知他来了顾府，平王自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刺激他的机会。
“说起来，老天也是不公，你虽承继太子之位，看着风光无限，可却是情路坎坷，先是失去心爱之人，后又失了太子妃，当真是不易。”
平王这样说着，可是言语间却满是嘲笑。
旁的不说，只赵蕴苎闹得的这一出，便已然让沈云祉承受无数嘲笑之声了。
可没有人知道，沈云祉根本不在意，这些嘲笑，都是他自己求来的。
“平王叔说的是啊，好在名位还在，太子之位还稳，不然，我也真是太惨了。”
沈云祉自嘲的大笑出声，似是根本不在意平王所言。
他们并肩前行。
平王冷哼出声，斜睨了沈云祉一眼。
“旁的也就罢了，只是取消了与赵家的婚约，日后这朝堂之上，怕是太子也会缺少首辅的助力，倒有些得不偿失了。”
“还有平王叔啊，平王叔乃是皇室中人，自不会看着我陷入两难境地，只要有平王叔，就算有十个首辅也比不上。”
“殿下也未免太看得起本王了。”
“王叔谦虚了，我到底年轻不懂事，不及王叔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多年，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王叔呢？”
二人之间的言语皆是圈套，毕竟他们之间的仇怨可不是三言两语便可化解的。
何况，只要有一日未能取代沈云祉，平王便不会甘心。
“承蒙太子信任，日后本王定会尽心辅佐殿下。”
“那我在此便先谢过平王叔了。”
沈云祉挑了挑眉毛，眼中的笑意更浓。
至于要怎么‘辅佐’，恐怕也只有平王自己心中清楚了。
平王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双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到沈云祉身侧。
“跟着殿下的一共有三人，从出宫交替更换，直到这里。”
双剑汇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