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坐在正厅,尝了一口滚烫的茶。
“外人都说太子对这位顾姑娘宠爱有加,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就连这茶,都是外面供来的好茶。”
平王阴阳怪气,话中有话,言语间不免嘲讽之意。
沈云祉早就习惯了他这般,神色未变。
“平王叔今日入宫,可是专程来品茶的?”
他的语气里不含什么感情。
平王放下茶碗,环顾了一眼四周。
“本是向皇上请安的,入宫后听宫人们说太子在宫中大发雷霆,到底算是皇室中人,本王便先过来看看。”
他停顿了一下,仰起头时,目光里瞬间袭上一抹鄙夷。
“这凝景堂到底是小了一些,太子居于此,缺少气派,也少了名正言顺。”
这便算是平王对沈云祉的指责了。
沈云祉扬了扬嘴角,眉眼间皆是笑意。
“平王叔言重了,不过是顾皎皎生死未卜,我才留于此处,与名正言顺无甚关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只是为了一个女子,便不顾大事,那更是说不过去了。”
平王像是事先就准备好了说辞,一句句的与沈云祉反驳。
沈云祉也不急不恼,脸上的笑意未散去半分。
“我啊,爱所有美的事务,就像这顾皎皎,绝世美人,自是要亲自盯着的,若是香消玉殒,我可是要心疼死的。”
他的语气里满是玩味,这玩笑开的,直接让平王黑了脸。
“你是太子。”
“平王叔这个时候再教我怎么做太子,已经晚了。”
沈云祉毫不犹豫的说道。
看着平王脸色越来越难看,沈云祉便大笑出声。
“平王叔既然来了,便留下一起用膳吧。”
他站起身,随后叫王福吩咐御膳房备些好酒好菜。
平王此来还有其他目的,自是不会拒绝,但同时,他也看到了沈云祉对顾皎皎的不同。
整个凝景堂内都弥漫着沉重的气息,宫人们来来往往,除了侍奉洒扫,一件多余的事也没有,这里的太医会轮值,宫外有侍卫把守,就连内务府也一日三趟的过来,送所需的东西。
莫说是当朝的萧贵妃,就是从前的皇后也不曾有这般待遇。
平王与沈云祉面对面坐着,面前是摆了无数道美味佳肴,到底都是宫中的食物,看上去便似是高贵许多。
“如今这般,倒是本王承你的情了。”
平王的言语间不免有些自嘲的味道,毕竟在立太子之前,他从未将沈云祉放在眼中。
“平王叔这般说就是见外了,本欲让父亲来陪同的,但因这凝景堂的事,我与父亲也争吵不断,便由我陪平王叔用膳吧。”
沈云祉直接将他与云南王的矛盾说出,倒是让平王有些意外。
其实,平王也是知晓的,虽然是新年,可近来沈云祉在宫中的行事,皇室宗亲大多都知晓,一些细枝末节的事,也多少了解一些。
就像平王今日入宫,本就是来挑拨离间的。
“云南王性子虽是刚烈了些,但到底也是会为你好的,倒是萧贵妃,让人有些意外。”
平王似是无意般的提起。
沈云祉眼底闪过一抹异样,但立即恢复如常。
“平王叔是指下毒封宫之事?”
“没有特指什么事,如今皇上病重,萧贵妃却越发得意了,看样子,这草原部落想要的更多啊。”
平王低垂着眼眸,说完后,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云祉挑了挑眉毛,装出意外的模样。
“平王叔向来不理会这些事,如今却与我说,着实让人意外。”
“你我之间的问题,终究算是自家人,但萧家不是,本王再糊涂,也终会顾及我们皇室,不能让外人占了便宜。”
平王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诚恳之色,倒也算是说的在理。
只是,沈云祉可从不是那种只被三言两语迷惑的人。
“平王叔大抵是多虑了,萧贵妃在宫中行事,说到底也不过是后宫之事,与前朝看不出什么联系,后宫嘛,女子多的地方,是非自也是多一些。”
“你若是这么想,怕是就中了别人的奸计。”
“终也是没什么证据,不如等到正月十六开朝,王叔在朝堂上提及此事,我也好下令查证一番。”
“本王到底是宗亲,由我来提及不免会让别人觉得是我们皇室容不下萧家。”
“王叔说的在理,那此事再行斟酌。”
“也好。”
二人一片祥和的交谈着,言语间却也是暗潮涌动。
沈云祉不入平王所设的圈套,而平王也并不会为了沈云祉出头。
他们笑里藏刀,谁也不曾退让,更不肯服输。
“对了,前些时日,宫外出现了一些流言,平王叔可曾听闻?”
“流言?何种流言?本王向来不爱凑那些热闹,不知与何人有关?”
“自然是与我有关,还牵连到了杜家公子。”
“未曾听闻。”
“那便好,近来正好查到了一些散步谣言之人,想着也是时候该处置了。”
沈云祉说的无意。
平王面上未表面出什么,心里却满是不屑,他终究是不相信沈云祉有这样的本事。
正在此时,王福从外面走进来,在沈云祉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沈云祉从桌前站起身,冲平王微微点头。
“太医那边有些情况,我要过去看看,平王叔慢用。”
“太子自便。”
平王自是也没什么心情用膳,在沈云祉离开后不久,他也便出宫去了。
平王本欲是借此机会,挑拨离间,但从了沈云祉的态度中也看得出来,并未成功。
自然了,平王对于沈云祉所提的查到散播流言之人,也并未放在心上。
顾皎皎所住的寝室里,太医们又犯了难。
顾皎皎现在是吊着一口气,但却一直昏迷不醒,太医们共同调了几副方子,熬药为她服下,却没有什么好转。
现在,李太医手里又多了一副药方。
“此方子虽能解毒,但也极其的霸道,若是顾姑娘还醒不了,那可能……”
李太医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云祉看着那药方,犹豫,迟疑,最终,他也没有同意启用那张药方。
这是第一次,他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