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她如今日这般嚣张,说是已与平王府定下亲事,不日便要迎娶郡主。”
顾皎皎意有所指,小心观察着沈云祉的反应。
她从未听闻过徐青青被认回王府,着人打探亦是仍住在别院无人理会。
但孙老夫人那般笃定,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好奇。
“郡主。”沈云祉轻蔑一笑,“平王若是一日决议不要他那张老脸,兴许还有几分机会。”
顾皎皎忍住笑意:“倒是难得安阳侯府这般敲锣打鼓,得意着迎了位财神。”
沈云祉抬眸看她,嘴角含着点点弧度:“怎么,你还真担心孙府倚仗权势,对你施压不成?”
“我不过做这小本生意,行事皆符合律法,他们又能对我作甚?”顾皎皎笑笑,眼底几分狡黠,“况且,小王爷不会袖手旁观吧?”
沈云祉失笑,她倒是难得说些调笑之语,听在耳中别有一番滋味。
“本王还听闻,这所谓喜结连理不过是孙老夫人死皮赖脸要来的。”他低声说着,眼眸蒙上一层阴婺,“这位置实在凶险,竟叫平王这样肆意妄为之人忍气吞声。”
这弦外之音,便是点明平王是顾及颜面,不愿闲言碎语再传入皇上耳中的缓兵之计。
既然平王心底不认,即便婚事将成,怕也是要大打折扣。
“这倒不曾听说。”顾皎皎移开眸子,佯装不懂,“没成想小王爷也喜听这些民间轶事。”
她到底是个普通百姓,虽与王爷有着银钱关联,其他的断是不敢议论半分。
沈云祉勾起薄唇,顺着她的话语而下:“本王不仅喜爱听这家长里短,还十分乐意插手阻拦。”
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有意帮衬,但不知怎地脊背忽然涌起一股凉意。
“小王爷这话为何意?”顾皎皎吞咽一口。
指尖棋子终于落在棋盘一格,碰撞间发出清脆声响,犹如刀剑交汇。
“安阳侯府一再扰乱京城安宁,又不知悔改犹如恶霸盘踞。”沈云祉当真思索起来,眼中的光亮好似锁魂的鬼魅,“这般恶劣之辈,就算是自此消失在京城之中,怕也是无人问津吧?”
顾皎皎难掩惊讶,很是意外小云南王竟如此赶尽杀绝。倒不是惋惜孙府几条人命,只是这话从沈云祉口中说出有种别样的感觉。
看出她眼中异色,他又换个说辞:“你整日被孙府叨扰,如此便斩草除根了。”
顾皎皎却另有见解,摇头否决:“若是如此,岂非错过了不少好戏?”
她面容清冷,神色认真,嘴角却是勾起一抹邪魅笑意。
沈云祉来了兴致,放下棋子靠在塌上,待她继续言说。
“而今的安阳侯府刚且登上自以为的极乐高堂,正是沾沾自喜毫无防备之时。”
“若是此刻叫他梦醒,反倒是给了个痛快。”
“既然一切注定大梦一场,不如就待他们自食恶果,亲眼看着美梦碎裂,一切清空。”
顾皎皎表情玩味,一字一句攒着对安阳侯府的怨念。
她从不因自身遭遇去怨怼他人,但孙府几分侮辱,嘲讽顾府,她亦做不到忍气吞声。
沈云祉爽朗大笑,甚至抬手鼓掌,不吝称赞:“顾姑娘当真是好手段。”
“如此,他们倒是也怨不得他人了,可谓一石两鸟啊。”
顾皎皎颔首,言辞谦虚:“不过是跟在小王爷身后耳濡目染学到几分罢了。论手段,自然还是比不过您。”
第一楼一场坍塌大戏她久久难忘,那诡秘阴森的戏曲更是叫人心中生畏。
那夜过后,她隐隐觉得是与泽熙镇的贪污案宗有关,却又不敢与人提起,只能隐于心间。
沈云祉并未否定,反倒言露喜色:“近墨者黑,近朱者赤。不知顾姑娘所指,会是哪一种呢?”
顾皎皎一时语塞,愣在原处。本就是随口客套几句,不想竟引火上身了。
思绪在脑中环璇,而后只化作一句:“小王爷以为如何便是如何,我这般无名小卒,不敢定义小王爷的赤与墨。”
“有趣。”沈云祉轻念一句,眼眸深邃许多,“你倒是激灵。”
顾皎皎咧嘴一笑,颇为俏皮。
“婚期何时,你可知晓?”沈云祉忽然问道。
“这倒不曾听说。孙老夫人虽提及席面,但袋中并无银两,我便没有细问。”
孙老夫人如此乐此不疲,不过因着一句从奢入俭难。总料想着她还如从前那般言听计从,得以继续挥霍她的银子。
“无碍,此事好办。”沈云祉言语笃定,顷刻的功夫好似做了了不得的决定。
顾皎皎疑惑:“嗯?”
沈云祉却神秘一笑,故作隐秘,道:“平王府许久未办红事了,本王总惹得平王不悦,总要做些什么才是。”
顾皎皎不语,只浅笑侯着。
两人关系如何并非秘密,这话中深意便不得而知。
桌上棋局未动,但方才一子好似有破局之势。
顾皎皎看得失神,忽地想起那件不菲的衣衫。
“小王爷,我想起一件旧事。”她轻声开口,生怕扰了男子思绪,“还记得早些时候您曾去往霓裳阁要了几件衣裳样式,却未留伙计为您度量身量,不知而今可还需要?”
沈云祉抬眸,却是面无表情:“怎地,这是你感激本王的方式吗?”
顾皎皎:“小王爷多虑了。只是见您那日有兴致,却又迟迟未有定夺,这才询问一番。”
她本是想着若小云南王有意图同去,便能将那衣衫一并归还。
“你若是想让本王与你同去,大可直言。”沈云祉眼神暧昧,向前倾身几分。
顾皎皎大吃一惊,下意识向后靠去,忙开口撇清:“是我唐突了,还请小王爷莫要多虑。若是小王爷无意,我就差人将,小王爷的单子隐去了。”
沈云祉仍旧面无表情,垂着眸子似在沉思。
不知为何,分明是先后一致的一张面容,偏偏有一种阴沉的错觉。
“既然顾姑娘诚心相邀,本王自然要给这个薄面。”沈云祉旁若无人自顾自道,“双瑞,备马车。”
直至坐上沈云祉的马车,顾皎皎仍读不懂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