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就是平王的郡主?”人群中不知谁的声音传了出来,语调中尽是疑惑。
当即有另一人附和:“大抵是了,见她方才一直与孙公子同坐一处。瞧着眉眼确实与平王有相似之处。”
细小的议论声不偏不倚地落进平王的耳中,像是一根根尖针扎进他的心脏。
若是放在从前,怎会有人胆敢这般议论王府之事?
穿得如此张扬便罢了,言语如此短浅,毫无谦逊之意,又是明日一众谈资。
顾皎皎最是厌烦旁人对生意之事指指点点,顾府的每一分银子不止有她的汗水,更是沾满了父亲与母亲的心血,不该平白受如此污秽之语污蔑。
怒意在心底滋长,促使她须得讨回公道。
正要上前,沈云祉却先她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郡主此言差矣,这身衣裳乃本王所赠,莫非你的意思是本王做了不少黑心生意?”
徐青青怔住,她知晓小云南王出手阔绰,但实难接受他随手赠予身份如此卑微之人这样的华贵之物。
顿了顿,沈云祉又继续开口:“本王瞧着郡主衣裳不少巧思,怕是寻常人抢不到你的风头。”
三言两语间他就将徐青青的身份做实,又不掩其中嘲讽,只差将她身上的琉璃裙及其艳俗直言不讳。
被刺中的不仅是徐青青的自尊,还有平王的脸面。
果然,只见平王的面色铁青,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捏紧成拳,这才有机会自己打量徐青青的衣衫。
这衣裳乍一看倒无不妥,只是层层叠叠繁琐一些罢了。而今他才注意到其面料竟在烛火下熠熠生彩,很是扎眼。
“这衣裳如此光彩夺人,倒是像极了暖春阁的舞姬所着。”
不知是谁,忽地开口说这一句。
回首时,已不见了踪影。
这话分量很重,当即勾起了徐青青的身世之谜。
她生母便是如此身份,而今穿在她身上也是不足为奇。
徐青青后知后觉,一脸愤懑地朝着顾皎皎扑了过去,咬牙切齿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是你!是你这个贱人算计我是不是!”她想去扯顾皎皎的衣袖,却被孙协兆死死拦着,“故意将这身衣裳摆在我的眼前,叫我今日在此出丑!”
事态忽地混乱起来,顾皎皎沉默不语,退后几步。
所谓说多错多,虽然她不曾做错,但若开口辩解,怕是徐青青会越发咬着不放。
“住口!”
平王怒斥一声,紧接着清脆的巴掌落在徐青青白嫩的脸上。
那清晰可见的五指印印证着出手之人使出了多大的力气。
徐青青被打得大脑一片空白,如一片被丢弃的花瓣般踉跄着跌落在地。
“看来大夫开得药你还是不肯乖乖吃,日后若再不遵医嘱,你便不必再出门了。”
场面何其难堪,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既解了今日之困,也能解释从前为何对此女秘而不宣,若是日后不见踪影,也能不叫人怀疑。
徐青青捂着红肿的面颊,目光空洞,豆大的泪珠不住地流,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血浓于水原来就是如此。”沈云祉忍俊不禁,“平王爱子心切,如何不叫人动容?”
“还有孙公子,情真意切,不离不弃,也叫人为之动容。”
平王面上挂不住,已是无心再与他做口舌之争。
他不耐烦地扫了呆滞的徐青青一眼,随机甩袖离去,十分坚决。
孙协兆大惊失色,连忙扶着徐青青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瞧着他一瘸一拐毫无章法的步子,便知他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就在此时,坍塌的戏台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转身看去,竟是那些不知死活的优伶纷纷起身的动静。
宽大的戏服此刻已脏乱不堪,挂在身上如鬼魅一般。
还在众人并未停留,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就福身离去。
官员们满面惊悚,好似青天白日见了鬼般脸色苍白不敢动弹。更有胆小着,已翻了白眼晕厥过去。
目的达成,沈云祉笑得明媚:“今日这场戏便算作唱完了,诸位随意便好。”
丢下这句,他转身上了二楼。
官员如何还敢久留,忙拾起随身物件落荒而逃。
杜玉荣留在原地,不忘出声提醒:“诸位大人,既然平王不认,这些贺礼烦请再拿回去。”
众人散去,一片狼藉。
顾皎皎缓缓挪到杜玉荣身侧:“杜大人,不知小王爷今日又在唱什么戏?这戏台怎会突然坍塌呢?”
望着稀碎的台子她便心如刀割,这可是白白花花的银子啊,还未来得及施用,就成了这副模样。
杜玉荣神秘一笑:“之后你便会知晓了。”
“至于这戏台,小王爷会吩咐下去好生修缮,你不必担心。”
顾皎皎无可奈何:“怎地杜大人也变成如此故弄玄虚的模样了。今日之事若是传出来,可叫第一楼日后如何做生意啊。”
出了如此事故,寻常百姓自然有所忌惮。
“顾姑娘,你只安心等着便是。”杜玉荣笑意柔和,语调温柔如三月春风,“今夜不会有人敢多说一个字。”
顾皎皎没再不依不饶,沈云祉在算计些什么,杜玉荣比自己清楚百倍。
得了他的保证,便是真的能安心的。
然而,此事仍旧还是传了出去,不过坊间流传的乃是第一楼的定亲宴办得有声有色,又有戏台伴唱,能食能赏,好不惬意。
见流言势头正猛,顾皎皎忙推出了宴饮定制,价位一应俱全,叫人人都能有别样体验。
从前从未有人在京中做这样的事,很快便口口相传,争先恐后,叫顾皎皎又赚得盆满钵满。
顾府书房,只有急促得拨动算珠声响,是不是还有女子喜悦的笑意。
“若非小王爷这一出,我还想不到这样独一无二的宴饮法子。”顾皎皎笑意不减,喜上眉梢,“你多去置办些小玩意,届时摆放在宴席之上,也能添点好兆头。”
从前总是府中有要事便定一桌席面,而今不同,可依照生辰宴亦或是喜宴,连带着将屋舍陈设也一并定下,很是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