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法子确实有趣。”沈云祉细细思索,态度模糊,“不过你须得思虑清晰,若是效果平平又该如何?”
“你要知晓,在京城乃至整个天启,可都不曾开过这样的先例。世人皆是喜爱亲力亲为,未必会接纳你这物品后移的模式。”
顾皎皎神色认真:“自然是想过的。不过总要去试了才知是否可行。”
她的目光坚定而认真,颇有一番不成功便成仁的魄力。
透过眼前这双明亮清澈的眸子,沈云祉瞧见了自己眼中的欣赏与赞许。
他看中不仅仅是灵活的头脑,还有这份不服输的倔强。
“此事暂且耽搁,莫要忘了今夜本王在第一楼的大戏。”沈云祉转过身去,淡漠的目光凝在镜中,却好似在瞧外物。
平王府。
午时三刻,乃一天中日头最大的时辰。
书房庭院中,孙协兆好不生气地跪在中庭,佝偻着腰背好似即可就要晕厥过去。
他艰难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无力地深叹一声。
那日从衙门归来,平王的脸色铁青,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王爷……”孙协兆试探开口,低声细语不敢造次,“此番我只是走投无路,才搬出您的名号。”
“顾皎皎不知如何攀上了小云南王,不仅将我打成这副认不认鬼不鬼的模样,更是想置我于死地啊!”
一开口便是埋怨与怨恨之词,落在耳畔只觉得聒噪却刺耳。
平王面色阴沉,瞧着他的眼神深不可测,好似能让人生吞活剥,不吐骨头。
“本王饶你一命,不过是因为你允诺本王仍然能够蛰伏在沈云祉身边打探消息。”
“如今倒好,不仅不能替本王办事,甚至又往王府泼了一碰脏水,你真是好胆识啊。”
孙协兆只觉得脊背发凉,硬着头皮为自己出声辩解:“王爷,虽然我已不能正大光明跟在小云南王身侧打探消息,但我对他的行踪喜好了如指掌。”
“他既然还留在京城,难道还担心找不到空子抓住他的把柄吗?”平王冷哼一声,眼中只剩下嫌恶:“真是牙尖嘴利,鬼话连篇。若不是本王轻信了你的片面之词,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他心中有怨,却也懊恼自己识人不清。
细细想来,沈云祉并未重用过这个庸才,只怪自己病急乱投医,才埋下如此隐患。
“王爷,我对您当真是一片赤诚啊!”孙协兆早已没了筹码,只能卑躬屈膝求饶,“待我将身上伤痛养好,自当再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平王合眸,不愿再理会。
孙协兆心中慌张,心一横就着马车跪下,犹犹豫豫狠狠抽打自己脸颊:“王爷,还请王爷再给我一次机会!”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此起彼伏,待平王睁眼,孙协兆的面颊早已红肿一片,越发面目全非。
平王面色不改,恨不得将此人大卸八块泄愤。
只奈何今日这样一闹,大半京城都知晓平王府与安阳侯府喜结连理,若是他在这个节骨眼上暴毙,无疑于是将王府推到风口浪尖。
“起来吧。”平王沉声开口,“你若真有诚心,往后日日在本王院内跪上两个时辰,直到本王解气,如何?”
孙协兆满面惊恐,却又不得不从。
思绪飘远,一道声音自远而近落在耳畔:“孙公子,今日已跪满两个时辰了,你可以回府了。”
孙协兆头脑发昏,双眼模糊,只隐约瞧见李嬷嬷唇角微动,还有手中攥着的折子。
他认得着乌沉香气,是沈云祉。
“劳嬷嬷记挂,不知这可是小云南王送来的东西。”孙协兆尤其无力,得随从帮衬堪堪站起身来。
李嬷嬷瞧他一眼,眼底闪过一瞬不屑:“孙公子今日累了,早些回府休息才是。”
她随口搪塞,随后快步往书房走去。
孙协兆眼眸深谙,不满一个奴才对自己如此不敬。奈何精疲力竭,再是动弹不得。
“王爷,这是小云南王差人送来的拜帖。”李嬷嬷将东西呈到平王眼前,“还派人留了一句,请王爷务必赏脸。”
平王一听是沈云祉的东西便没了好脸色,却又忍不住去瞧又惹出了怎样的新把戏。
帖上寥寥几句,却赫然写着邀平王与令爱令婿第一楼共赏戏曲。
“第一楼要唱戏?”他双眸微眯,忍着怒意,手中动作却不由得加重,“他如今越发不讲规矩了,背地里就折腾这些不明所以的东西。”
清脆一声,手中毫笔断裂。麾毛尚未干涸的墨汁在他临摹的字帖上晕开,扰乱了一副即将大功告成的好字。
平王蹙眉,沈云祉总是这般不合时宜。
李嬷嬷心下一惊,等待片刻又轻声细语:“王爷,奴婢接下这拜帖时多嘴问了一句席上还有何人,说到是还有不少吏部官员和朝中大臣。”
平王这才重视起来,重新拿起拜帖仔细瞧了一遍,却还是未发觉有甚奇特之处。
“可说了为何会在第一楼置办?”
若是不曾记错,这乃是顾皎皎的产业,两人关系似乎比他料想的要亲近许多。
到底是蛮夷之地的黄毛小儿,眼光便是如此粗鄙。
商贾之辈,只会脏了他这一身蚕丝云锦。
李嬷嬷摇头:“其中缘由不得而知。不过近来第一楼与畅春园传出联合的消息,也道这第一楼的首唱便是由牡丹娘子打响,眼下还不知真假。”
平王眼中的鄙夷褪去大半,余下几分疑惑和警惕。
他将拜帖捏在手心,犹豫不决。
思索良久,平王心生一计:“孙协兆人在何处?”
李嬷嬷:“方才奴婢来时恰好是孙公子两个时辰之期,如今怕是已在回府的路途了。”
“不过依照孙公子如今的脚力,未必就离开了王府。”
“将人叫回来。”平王眼眸狡黠,嘴角一抹邪魅笑意,“至于沈云祉那边,便说本王会如约赴约。”
驿站。
双瑞将平王府传来的话语尽数说与沈云祉听。
“倒是省了本王不少功夫,今夜可要好生款待平王一番。”他勾起嘴角,提笔将名单上平王的名字以朱笔涂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