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越来越小,以至于没人听清他说了什么,直到他晕倒过去,人们也只以为他是喝醉了。
顾皎皎冷眼瞧着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孙协兆:“这么大个人了,喝起酒来竟也没有节制,白白惹人笑话,来人,还不将三爷拖下去。”
“我看谁敢动我儿!”
孙老夫人自然不会依了顾皎皎的做法,她赶忙拦在孙协兆面前。
依着她对协兆了解,他再怎么样也不会心中这般没数,明知府中有客人,还喝得烂醉如泥。
因此,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况且,今日若是当真由着顾皎皎将协兆带下去,日后京中人还不知得怎样嘲笑他!
顾皎皎平静发问:“母亲,您这是何意?”
孙老夫人冷笑:“谁给你的权利颐指气使了?我老婆子还没死呢,这安阳侯府自然还没轮到你做主。”
“自然,安阳侯府的家还是得母亲您来管。”顾皎皎微微一笑:“我做小辈的,又怎会不识抬举与您争抢?”
许久未见顾皎皎这般乖顺,引得孙老夫人侧目,不过她也并未多想,只当她想通了厉害关系,是以才转头巴结自己。
孙老夫人心中得意:“哼,你知道便好,日后少做些惹我不开心之事,往后,我可保你在安阳侯府不愁吃喝。”
“是,母亲说得是。”顾皎皎低眉顺眼,瞧不清眸中情绪
沈云祉眯眼瞧着顾皎皎的一言一行,他总觉得她是在筹谋什么,方才孙协兆在自己身旁,明明滴酒未沾,又哪来喝得酩酊大醉之说?
顾皎皎忽然的乖顺行为也十分诡异……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莺儿带着两名小厮抬着一个颇为陈旧的大大的红木箱子放在宴席中心。
孙老夫人见状沉着脸怒斥:“莺儿,谁给你的胆子随意在赏花宴上堆砌杂物?”
莺儿俯身行礼:“回老夫人,这不是杂物。”
“不是杂物那是什么?你少来唬我,我给你一柱香时间,给我立马将这个箱子清理干净,莫要脏了贵人们的眼!”
顾皎皎抬眸,唇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母亲,这确实不是杂物,这是儿媳送给您的大礼。”
“莺儿,给在场的诸位夫人也分发一份。”
“是,姑娘。”
听到是礼物,孙老夫人混黄的眼珠立马亮了起来,顾皎皎那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自从她将自个儿的嫁妆从库房扯出单独保管后,她可是惦记了她的嫁妆许久。
只是不知这次,顾皎皎会用什么来巴结她?
顾皎皎将孙老夫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她眸中泛起浓厚的兴味来:“莺儿,还不将大礼给母亲送过去,莫要让她老人家久等了!”
孙老夫人满面笑容接过:“好,皎皎,你是个懂事的……”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眼中带上不可置信之色:“你怎么会有这个!怎么会!”
顾皎皎皮笑肉不笑:“母亲,既然如今是您掌家,还请您将之前我为咱们府邸垫付的银两都结清一下。”
刘氏与章氏也拿起一本账簿看了起来,当看到最后那笔庞大的数目时,二人差点吓得瘫坐在地。
竟然这么多!
这么多银两,若真被顾皎皎要到了,那安阳侯府岂不是成了个空壳子,那她们那里还有好日子过?不行,她们得阻止!
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又酝酿起了一肚子坏水。
在场的人,每人手上都得了一份账簿,纵使这些夫人都是出身名门且见多识广,可当看到最后时都会倒吸一口凉气。
也会有不少人质疑,顾家当真这般富裕?
刘氏随意捡起一本账簿,喀嚓几下撕成了碎片,她嘲讽道:“三弟妹,撒谎也得有个限度,你才嫁到安阳侯府几日?竟也能编出这般离谱的银两来。”
章氏帮腔:“就是啊,三弟妹,咱们安阳侯府才几个人,便是用上十年、二十年也用不到你写的这个银两的三分之一,下次杜撰之前,还请打打草稿,莫要平白惹人笑话才是。”
孙老夫人见章氏与刘氏都这样说,心中也有底了些,她端坐在最上方,嘴角逐渐弯了起来:“皎皎,你虽然短暂掌管了安阳侯府几日,可这个家到底是我这个老婆子掌管居多,别的我都能迁就你,可你这个账簿实在太过份了!”
其余夫人的情绪也被煽动起来:“我就说嘛,顾家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家,不过是个商户罢了,哪里能拿出那般价值不菲的嫁妆?”
“看来这个三夫人的秉性还有待考量……”
顾皎皎闻言也不恼,一开始她便知晓,以这些人的无耻程度,是不会轻易认账的。
幸好她早有准备!
看了莺儿一眼,莺儿立马从箱子另一侧抱了几本厚厚的账簿出来递到她手中。
顾皎皎温柔一笑,将账簿慢条斯理打开:“母亲与二位嫂嫂是都不相信自个儿的消费能力是吧?没关系,那我便一条一条读给诸位听。”
“天启十六年三月六日,二嫂刘氏库房领取血燕一斤、鱼胶一斤,大嫂章氏库房领取肥鸭五十只,熊掌五十只,母亲库房领取海参、鱼翅、鲍鱼各一斤……”
“天启十六年三月七日……”
“天启十六年三月八日……”
顾皎皎字正腔圆,将天启十六年三月、四月、五月,各人从库房领取的物件都一一说出。
孙老夫人、章氏、刘氏三人听得面红耳赤,她们想出口辩驳,却每次都被一位夫人眼神警告示意闭嘴。
杜玉荣听得瞠目结舌,他摇头:“我本以为这位三夫人的账簿太过浮夸,可如今看来非也,安阳侯府太过奢侈,从三夫人方才所说的只言片语中,仅仅大房二房女眷与安阳侯府老夫人的一月花销便抵旁的府邸数年。”
沈云祉:“是了,血燕、熊掌、海参、鱼翅、鲍鱼,哪样不是稀有珍贵的食材,怕是宫中娘娘也不会奢侈到一日食用一斤血燕吧?”
二人的声音不大,在场众人却正好能听到。